第339章：最后的宁静
夜幕低垂，将白日里喧嚣的京城温柔地笼罩。祭天大典前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凝滞，连犬吠虫鸣都稀疏了许多，仿佛万物都感知到了那山雨欲来的压抑。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人沉静而疲惫的面容。
沈砚卸去了白日里的帝王威仪，只着一身玄色常服，指尖在铺展于巨大桌案上的祭天台及周边布防图缓缓划过。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条街道，每一处伏兵点，甚至地下机关城的几个出口，都再次确认。
“明日辰时，典仪开始。”沈砚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景渊，外围军阵，不容有失。”
萧景渊一身轻甲未卸，闻言抱拳，动作牵动了内里未愈的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沉稳如山：“陛下放心，四门已锁，八阵已布。纵有千军万马，臣亦不会让其惊扰祭坛半步。”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些“千军万马”，很可能并非血肉之躯。
沈砚目光转向林晚秋：“林大家，龙气网络与祭坛阵法，乃应对超常之力的关键，皆系于你身。”
林晚秋微微颔首，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透明，那是精神力消耗过巨的表现。“龙气网络运转正常，祭坛阵列也已就绪。只待……‘客人’莅临。”她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波澜。
三人的对话简洁、克制，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必要的确认。所有的策略早已推演无数遍，此刻，不过是大战前最后的锚定。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短暂的沉默后，沈砚揉了揉眉心，难掩倦色：“如此，便各自依计行事吧。朕还需去太后处一趟，安老人家之心。”
他起身，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那目光中承载着一个王朝的重量，以及无需言说的托付。随即，他转身离去，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
御书房内，只剩下林晚秋与萧景渊。
没有了第三人在场，那通过血盟链接的、无声的交流变得更加清晰。萧景渊能感受到林晚秋精神海中那强行压制的疲惫与紧绷；林晚秋亦能感知到萧景渊体内旧伤传来的隐痛，以及那钢铁意志下，一丝对她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林晚秋抬起眼，与他静静对视。片刻后，她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质地温润、却隐隐流动着内敛光华的白色玉佩，样式简单，并无多余雕饰。
“这个，你拿着。”她将玉佩递过去，声音很轻。
萧景渊没有问这是什么，只是伸出手，接过。在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熟悉而温暖的力量，其中似乎交织着无尽的信任、难以割舍的眷恋，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是“心钥”的能量，是林晚秋情感与意志的凝聚。
“若……祭坛有变，若我……”林晚秋的话语没有说完，但萧景渊已然明白。这是最后的保险，是在一切常规手段失效后，可能逆转局面的唯一希望。她将这最终的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萧景渊紧紧攥住玉佩，那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她的体温。他将玉佩珍而重之地放入贴身的衣襟之内，紧挨着心脏的位置。然后，他抬起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有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和眼神中那足以焚尽一切阻碍的、无声的誓言。
等我。
活着。
意念在血盟链接中交汇，胜过万语千言。
他收回手，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大步离去，甲胄摩擦发出轻微而坚定的声响，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外。
林晚秋独立于摇曳的烛光中，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融入夜的寂静。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处那枚与他对应的血盟烙印传来的、微弱而坚定的搏动。
最后的宁静，即将结束。
明日，紫禁之巅，决生死，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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