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风暴前夕
将军府，书房。
烛火将萧景渊挺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随着火焰的跳动微微摇曳。他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并非军报舆图，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质地粗糙的白色布块。
布块上，用焦黑树枝划出的字迹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笔画因用力过猛而晕开，显得仓促而挣扎。但就是这寥寥数语，让萧景渊那双惯常波澜不惊的墨黑眼眸，此刻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暗流汹涌。
【‘穠李’非福， ‘穠’音同‘农’，非‘秾’华之秾。】
【‘云台’旧事，不可言。】
【妾，误闻。】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刻意强调的“‘穠’音同‘农’”几个字上，眸光锐利如鹰隼。
“穠李”……宫中近年确有一位封号带“穠”字的妃嫔，虽非“李”姓，但陛下曾戏言其“颜如桃李”……若此“穠”非指容貌，而是暗指其封号与“农”字谐音，触犯了某种忌讳？萧景渊的思绪飞速运转，结合近期暗查的蛛丝马迹，某些模糊的线索似乎开始串联。
“云台旧事”……云台阁，不仅是宫中建筑，更暗指前朝末帝曾在此处设立“观星台”，宠信方士，炼丹求长生，最终导致朝纲混乱，民不聊生。这是大晟立国后极力淡化、甚至可以说是禁忌的一段历史。难道如今宫中，又有人重蹈覆辙，沾染此道？联想到太后宫中那尊无故碎裂的、据说有安神定魂之效的前朝玉观音，以及藏书阁偏偏烧毁了记载前朝方术丹药的孤本……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了某个不愿被提及的隐秘角落。
而最后那句“妾，误闻”，更是直接将林晚秋（原主）的死因，定位成了“因无意中听到不该听的宫廷禁忌而遭灭口”！这远比单纯的“秽乱宫闱”更加复杂，也更加凶险！能够动用如此手段掩盖秘密的，其能量和地位，绝非寻常！
萧景渊缓缓靠向椅背，玄色的衣料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他基本可以确定，林晚秋不仅是被冤枉的，而且她（或者说，现在的她）很可能掌握着触及某个核心圈层秘密的关键线索！这块布条，就是她抛出的诱饵，也是她展示自身“价值”的方式。
她在向他求救，更是在与他做一场交易——她用线索换取生存的机会，以及……或许还有合作查案的可能。
好一个林晚秋！
好精明的算计！
好大的胆子！
她似乎笃定了他会对这些线索感兴趣，笃定了他不会放任这条可能通向真相的线索断掉。
事实上，她也确实赌对了。
萧景渊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那个被困于废院、看似柔弱无助的女子，不仅有着超乎常理的生存智慧和冷静心智，更有着窥探和利用时局的敏锐嗅觉。
他拿起布条，置于烛火之上。跳跃的火舌瞬间舔舐上粗糙的布料，将其化为一小撮灰烬，簌簌落下。
“萧寒。”他沉声唤道。
“属下在。”萧寒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两件事。”萧景渊语气冷冽，“一，加派人手，盯紧静心苑，确保里面的人……在有用之前，活着。若有异动，随时来报。二，重点查宫中与‘农’字谐音或有瓜葛的封号、称谓，以及所有与‘云台’、前朝方士炼丹相关的记录、人脉往来，特别是近半年内的异常。”
“是！”萧寒眼神一凛，领命而去。他感觉到，将军似乎从那条不起眼的布条中，找到了关键的突破口。
书房内重归寂静。萧景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遥远的距离，看到那座荒僻废院中，那个正在黑暗中蛰伏、等待时机的女子。
他知道，这块布条的出现，意味着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已经结束。林晚秋主动将自身置于了风暴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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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府，柳姨娘院落。
烛光柔和，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丝阴谋的气息。
柳姨娘斜倚在软榻上，听着心腹丫鬟的低语，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老爷已经决定了，要尽快将那祸害送出京。胡先生和赵先生正在筹划路线和人手。”
她捻动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冷笑道：“送出京？正好！省得在府里碍眼，还容易惹来麻烦。你去找外面的人，安排一下……等他们出了京城地界，找个僻静处，制造点‘意外’，务必处理得干净利落，让她永远回不来！”
“是，姨娘放心。”丫鬟低声应道，眼中闪过同样的寒光。
林府这架庞大的机器，为了清除“隐患”，已经开始悄然运转。一张针对林晚秋的、更为阴险的网，正在黑暗中缓缓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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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苑。
夜凉如水，破败的院落如同被遗忘的孤岛，在秋风的呜咽中瑟瑟发抖。
林晚秋没有睡。她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裹着那件旧披风，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原身留下的那只质地普通、毫无光泽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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