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将双手从掌变成了拳,放到钟冥的后背就是用力一推。
钟冥“哎哟”一声就嚎了出来,连脚趾头都收紧了。
“叔……叔……您是我亲叔……咱儿轻点行不……”
白叔压了压嘴角,继续说了起来:
“之前他们把人放家里,结果吴秀莲自己跑出门好几回。要不是街坊邻居看着了,这人怕不是得丢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把吴秀莲给带店里来了。”
“其实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没什么事儿,可一犯病就是刚才那个样儿。”
“听说就是因为在养老院把别的老人弄伤了,所以院方才让小沈他们把人接回来的。”
“年轻时候多利落的一个人啊,看着谁都客客气气的,老了老了成了这样,哎……可怜呐……”
钟冥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有点不是滋味。
有时候吧就是这样,没病没灾的怎么都好,怕就怕到老了生了大病。
这个时候那你就赌吧。
赌生的孩子是个孝顺的。
可光是他自己孝顺还不行,你还得赌自家孩子的另一半也想管你。
要说家里人都管也不行,还得赌治这病花的钱家里到底掏不掏得起。
要是这些都赌赢了,那算是成功了一半,转过头来呢还得赌另一半。
这另一半是什么呢?
是你这病治不治得好,能不能碰上好大夫,有没有治的必要。
如果是需要长期看护的,那要赌的可就更多了。
这里里外外的牵扯,根本不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钟冥看这些看得太多,所以他也不会去追问,为什么不把人送到专门的康复机构。
专门的康复机构里,那动不动就上万的费用,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会去考虑的。
此时的门外已经恢复了安静。
小沈两口子已经把自己的母亲带回了店里。
小沈把吴秀莲带进后面的小屋里,将门从里面关了起来,‘咔嗒’一声将锁落下。
儿媳王利宝坐在小凳子上,抚着自己方才被婆婆拧紫了的胳膊,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小屋里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直到十来分钟后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小屋的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老旧的百页发出‘吱呀’的刺耳声音。
当初装修时为了省钱,很多老旧的小部件便都没有换掉。
小沈走了出来,满脸倦容,像是刚打完一场精疲力尽的仗。
在他的身后,吴秀莲躺在小床上已经睡熟。
王利宝抬头望向屋内——能砸的都砸了,能扔的也都扔了。
满地狼藉,如同他们此刻的生活。
她才擦干的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淌了下来。
“沈立支,要不咱们把妈送去疗养院吧。”
小沈双手用力地搓了把脸,将脸搓得和眼睛一样红:
“上次去问的那家,一个月要一万五。”
“媳妇,咱们这个小店,一个月抛去成本还能剩多少你是知道的,这个费用咱们支付不起啊。”
“咱家小合现在转成艺术生,吃住还都在学校里,这一年到头都是钱啊。”
这些事情,王利宝自己也是知道的。
可身上那片片的青紫,她实在是快受不了了。
“那……那要不再请个人呢?就白天看着点她就行。”
“我也想啊,可自打上次咱妈把刘大娘给打了后,附近的婶子们都不敢接咱们家的活儿。”
王利宝透过门框看向小屋中杂乱的一切。
她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了良久,久到仿佛时间已经在她的眼中停止了一般。
直到吴秀莲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才让王利宝回过神来。
之后,她将脸埋进了双手中,喉间发出了隐忍的呜咽声。
几个原本想进门来买甜品的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将钱重新放进口袋,转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白事店后,钟冥将今天看到的事情讲给了祝平安和陈哥。
祝平安对于沈家两口子印象不深,毕竟小的时候他可不愿意为了一两块钱就去跑腿。
还是这几年,祝平安喜欢上了赶集买东西,这才和小沈两口子有了交集。
不过对于小时候钟冥总是拿回来的饼干,祝平安还是记忆犹新的。
“师哥,你说的就是从前总是多给你两块饼干的那位婶子吗?”
“对,就是她。”
“当时咱们吃的饼干都是她自己做的,不像现在都是直接去厂里进的货。”
祝平安点了点头:
“难怪我觉得现在从他家买的没有小时候好吃呢。”
两人说着说着又回忆起了小时候。
陈哥原本一直坐在一旁默默听着。
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了口:
“说起沈叔这两口子,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年我刚上初中,我妈给了我一兜子鸡蛋,让我上沈叔的店里去打鸡蛋糕。”
“当时我从村里骑车到了这边,我快骑到沈叔店里的时候,原本一直大晴的天头就突然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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