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甬道光芒在身后渐渐敛去,当最后一丝炽热与古老的气息被隔绝在闭合的巨门之后,厉惊寒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全然不同的黑暗之中。
这里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充满了某种粘稠、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暗”。脚下是松软而略带弹性的、类似某种菌毯的物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腐朽植物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远处,隐约可见几点幽绿色的磷火在黑暗中漂浮不定,更添几分诡谲。
这里才是幽陨古域真正的“外部”,那片被遗忘的、连接着诸界夹缝的荒芜死寂之地。祭坛空间所在,更像是一个镶嵌在这片古域深处的、独立而神圣的“泡泡”。
厉惊寒站在原地,默默感应了片刻。体内,新得的“源初之火”投影与“寂灭之棺”虚影在生死太极图中缓缓沉浮,与生之匙命核、破军星力达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稳固和谐的平衡。掌心的“死之钥”烙印已彻底内敛,只留下一抹温润冰凉的触感,仿佛随时可以引动那至高无上的“终结”权柄。血脉暖流奔腾不息,带着守墓人特有的古老韵律,让她与此地残留的荒芜死气产生了奇特的共鸣,却不再受其侵蚀。
实力稳固在化神中期,但真实战力,尤其是对死亡、终结类法则的克制与统御能力,已远非寻常化神中期可比。更重要的是,她对自身道路、对纪元劫难、对“守墓人”职责的认知,已然清晰了许多。
玄玑星主伏诛,黑袍人毙命,这幽陨古域内针对她的最大威胁已然消除。但外界呢?星枢的乱局未平,墨辰殿主被困,百鬼楼、影子等势力虎视眈眈,三钥之秘亦未完全揭开。
她辨明方向——并非来时的路,而是根据血脉与烙印对空间波动的微弱感应,选择了一条似乎能更快脱离这片古域夹缝的路径。身形化作一道极淡的灰影,融入无边的黑暗,无声无息地向前掠去。
沿途,偶尔会遇到一些在黑暗中潜伏、散发着腐朽与恶意气息的扭曲生灵,但它们往往在厉惊寒靠近前,便会被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源自更高层次死亡法则的威压所慑,惊恐地退避开去,不敢有丝毫冒犯。
约莫行了大半日,前方黑暗渐淡,开始出现一些嶙峋的怪石与干涸的河床轮廓,空气中那股粘稠的“暗”逐渐被更加熟悉的、属于正常幽冥地界的精纯阴气所取代。她知道,自己快要离开这片被遗忘的古域夹缝了。
就在她即将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苍白砂砾的谷地时,脚步微微一顿。
前方谷地中央,一块半埋在砂砾中的、不起眼的黑色石碑旁,静静盘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着星枢制式长老服饰的老者,发髻灰白,面容清癯,双目微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星光护罩,气息晦涩,竟也有化神初期的修为。他似乎在此调息或等待已久。
厉惊寒眼神微凝。星枢长老?为何会出现在这幽陨古域边缘?是敌是友?
她并未掩饰自己的到来,脚步声惊动了老者。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充满智慧与沧桑、此刻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忧虑的眼睛。他看到厉惊寒,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尤其在感应到她体内那浑厚精纯、却隐隐透着令他灵魂悸动的古老死寂气息,以及那无法完全遮掩的星枢道韵时,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站起身,对着厉惊寒,竟郑重地行了一个星枢内部极高的礼节。
“老朽摇光殿护法长老,文渊。奉殿主遗命,在此等候……守墓人传承者。”老者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摇光殿主残魂消散前,曾以秘法传讯于老朽,言及传承者将自‘血火古道’而出,托付老朽将此物交予传承者,并告知外界情形。”
摇光殿护法长老?摇光星君残魂消散前的安排?
厉惊寒心中一动,并未放松警惕,但点了点头:“我便是厉惊寒。摇光前辈于我有指路之恩。文渊长老请讲。”
文渊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呈现温润月白色的令牌,令牌正面刻着摇光星纹,背面则是一个复杂的“枢”字。他双手将令牌奉上。
“此乃‘摇光枢令’,持此令,可调动摇光殿残余一切力量与资源,亦可作为信物,在特定情况下联系其他尚未完全被玄玑掌控或蒙蔽的星枢旧部。”文渊长老沉声道,“此乃殿主留给传承者,以备不时之需。”
厉惊寒接过令牌,触手温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纯净星辰之力与一道微弱的、属于摇光星君的神念印记。她郑重收起:“多谢。外界情况如何?”
文渊长老脸上忧虑更甚,叹了口气:“自玄玑那叛徒发难,勾结百鬼楼,囚禁墨辰殿主,掌控‘隐曜’之后,星枢已是暗流汹涌,四分五裂。”
“玄玑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天枢、天璇、天玑三殿,其亲信与投靠者掌控大权。玉衡、开阳两殿态度暧昧,保持中立,但已被玄玑势力渗透。唯有我摇光殿,因殿主提前察觉不妥,暗中做了些准备,加上殿主陨落前以残魂示警,大部分力量得以保全,化整为零隐匿起来,但也被玄玑列为眼中钉,屡遭打压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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