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暖阁内，炭火燃得正旺，映得满室红光。太上皇李佑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凭几上，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中摩挲着一枚西域进贡的羊脂玉扳指；李宸翊坐在对面的锦凳上，玄铁拐杖斜倚身侧，听得专注，时不时点头回应。内侍轻手轻脚奉上热茶，便躬身退至门外，将空间留给这对心系天下的父子。
“宸翊，近日翻阅边军奏报，天枢锐卫战力卓绝，水师也能跨海破敌，朕心甚慰。”李佑呷了口热茶，声音略带沙哑却条理清晰，“但你需记，盛世强军，绝非一时之锐，而在制度之稳。”
李宸翊俯身应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正欲请教，如今禁军守京畿、边军镇四方，水师控海域，虽各司其职，却总觉调度尚有衔接之隙。”
“你能察觉这点，便已难得。”李佑微微颔首，坐直了些，“朕当年西征，靠的是边军悍勇，却也吃过将领专权的亏；隋亡之鉴，便在兵权旁落。如今你有天枢锐卫这支直属武装，是关键一步，但还需做战术上的多批次配置。”
他指尖在案上虚画：“禁军之中，当分出三成精锐，归你直接调遣，不受兵部掣肘，专司京畿防务与应急征战，这是你的‘定心丸’；边军则按地域分设六镇，每镇设节度使，却需将兵权拆分为统兵、调兵、后勤三权，节度使掌统兵之权，调兵需凭你亲发的兵符，后勤由户部统筹，三者制衡，既防叛乱，又免掣肘。”
李宸翊眸中闪过亮光：“儿臣明白。天枢锐卫如今便是直属之军，接下来便按父皇之意，拆分边军权限。只是如何把握‘限制’与‘放任’的尺度，还需父皇点拨。”
“尺度便在‘忠’与‘能’的平衡。”李佑语气凝重，“过度限制，将领缩手缩脚，如当年河西军因掣肘错失战机；太过放任，便如安史之乱前的藩镇，尾大不掉。你要让将士知，立功则重赏，叛唐则必诛，同时赋予将领临阵决断之权，如卫凛东征时，你授他天子剑，便是此意。”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大唐有西域、中亚直属城邦，已与欧洲帝国接壤，海军也能跨海作战，技术装备革新万不可停。继续让工部将作监钻研强弩、投石机，水师战船要改良船体、加固防护，让大唐的军械始终领先四方，这是强军的根基。”
李宸翊躬身应道：“儿臣已令工部牵头，联合破虏书院，仿制西域火器，同时改良水师战船，增设连弩炮塔。待技术成熟，便配给边军与水师，确保战力领先。”
“甚好。”李佑露出欣慰之色，话锋一转，谈及经济，“军事是盾，经济是本。如今漠北、日本、南洋皆臣服，贸易通道畅通，你要守住‘物价稳、产业兴’的底线。”
他掰着手指细数：“农业是根本，江南漕运要保粮米充足，岭南、中原要兴修水利，确保五谷丰登；工商业不可轻忽，长安、洛阳的工坊要鼓励革新技艺，织锦、冶铁、造纸皆可形成规模；对外贸易是增量，利用大运河与西域商道，将大唐的丝绸、茶叶、瓷器销往四方，换回硫磺、铜矿石、香料等战略物资，同时设‘市舶司’专管外贸，稳定物价，防止商贾囤积居奇。”
李宸翊补充道：“儿臣已令润王李景湛统筹漕运与外贸，设常平粮仓平抑粮价，在西域、南洋直属城邦设互市场所，确保贸易畅通。只是如今工商业兴起，部分地方出现弃农从商之风，儿臣正欲调控。”
“调控需疏而非堵。”李佑摆手道，“可减免农税，鼓励垦荒，同时规范工商业税收，让农、工、商三足鼎立，互不偏废。百姓有饭吃、有活干、有钱赚，国家才能真正富足。”
谈及政治，李佑的目光愈发深邃：“人才是治国之要。你在科举中加试实务，这点做得极好。朕见不少学子只知死读经书，不懂民生疾苦，这样的人入仕，只会误国。你要明确，科举取士，既看文辞，更看实务，凡中举者，需先赴地方历练三年，懂农耕、知吏治、解民困，方可擢升。”
他强调道：“更要打破思想禁锢，鼓励学子钻研技艺、探讨国事，不可因言获罪。只有思想活跃，才能涌现奇才；只有实务为先，才能让国家生产力不断提升——毕竟，国家强大，终究要靠实实在在的产出，而非空谈。”
李宸翊点头道：“儿臣谨记。前番收缩疆土，便是为了消化已征服的领地，让百姓共享发展成果，而非一味扩张导致民力透支。如今各地民生渐稳，正是厚积薄发之时。”
“你能懂‘收缩’的深意，朕甚为放心。”李佑长叹一声，“帝王敢打敢拼是好事，你如今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有锐气、有魄力，但也要懂‘张弛有度’。大唐正在上升期，稳步前行，方能长久。”
最后，李佑话锋落到继承人问题上，语气郑重：“宗室第三代已渐渐长大，继承人挑选之事，需早做打算。不可拘泥于嫡长子之制，要在宗室子弟中择贤能者——需有德行、懂实务、明民心，更要忠于大唐、忠于帝王。你可设‘皇学馆’，让宗室子弟与寒门英才同堂学习，既教经史，又教实务，从中观察品性与能力，择最优者立为储君。”
李宸翊心中一凛，躬身道：“儿臣正有此意。皇学馆已在筹备，拟请苏明、卫凛等贤臣任教，既教治国之道，又教军事谋略，确保继承人能堪当大任。”
李佑望着儿子坚毅的面庞，眼中满是慈爱与放心：“朕老了，很多事已力不从心，但看着你将大唐治理得井井有条，疆域稳固、民生安乐、万邦臣服，朕便无憾了。”
他抬手拍了拍李宸翊的肩膀：“军事制度稳、经济产业兴、人才辈出、继承人可期，这四大支柱立住了，景安盛世便能绵延千秋。你残一足，却有铁骨雄心；身登帝位，却不忘务实为民，大唐交予你，是天意，也是民望。”
李宸翊起身，躬身叩首，玄铁拐杖拄地声响铿锵：“儿臣定不负父皇教诲，守制度、兴产业、育人才、固传承，让大唐江山永固，盛世长存！”
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父子二人的目光交汇，皆透着对大唐未来的笃定。窗外夜色正浓，星河璀璨，正如这蒸蒸日上的景安盛世，前途光明，基业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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