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初。
太宗皇帝仅耗粮三万石，便让颉利可汗舞于庭下。
耗费甚少民力，就能得如此武功，秦皇汉武见了都撮牙花子。
李靖、李积这对武将天花板固然功不可没，但更重要的还是那冠绝天下的关中府兵！
玄宗朝之前，统帅这无敌悍卒的，就是南衙禁军左右骁卫。
虽说如今辉煌不在，府兵缺额严重，左骁卫大将军越来越成为一个荣誉加衔。
但虎死不倒架。
朝会时，百官满阶。
右列武勋，也仅仅两三位能站在辛思廉前面。
陇西辛氏虽不是西魏八柱国的直系传承，但也是关陇勋贵一员，自汉以来，便是名将辈出，当下也仅比陇西李氏稍逊而已。
更难能可贵的是，因为足够低调，辛家躲过了武周时期对初唐功臣家族的血腥屠戮。
到了玄宗朝，家族影响力反倒是愈发强盛。
他们母子见面时，也没少提及他这个外祖。
按道理来讲，有他张嘴，圣人怎么的也要卖个面子。
可李固却摇头道：“如今长安暗流涌动，外祖掌南衙禁军，身份极为敏感，万事不可轻动。”
见安史二将一脸懵懂，他便将如今朝野内外的局势，挑些主要的讲解了一番。
如今惠妃得宠，而后位空悬多年。
她一方面想真正母仪天下，另一方面视太子李瑛为眼中钉，多年来都在怂恿圣人废掉其东宫之位。
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林甫在暗中相助。
中书令张九龄则是竭力维护太子权威。
这两派已争斗经年。
大唐的皇储废立，向来都是腥风血雨。
玄武门前，太极宫内，哪次不是杀得血流漂杵。
而每次宫变的主角，都是禁军！
如今的辛思廉，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毫不为过。
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小小边将随意表明态度？
禁军大将勾结边镇节度？
李隆基怕是当天晚上就要睁着眼睛睡觉。
安禄山一听就慌了神。
“那可如何是好？”
史思明也是神情阴郁，形如饿狼，准备择人而噬。
李固心知，今天不给个满意答复，想来是无法善了。
于是他出言安抚道：“其实二位兄长想保万无一失，也没那么麻烦。”
“二郎速速讲来！”
安禄山将史思明挡在身后，又一把拉住了李固的手。
“兄长可知如何‘立人设’？”
“何谓人...‘人设’？”
李固这新奇词汇，让在场众“胡”都是一脸懵逼。
他们大部分人官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专有名词了。
允儿杏眼含笑。
郎君果然是有文化的唐人。
哪怕以后吃糠咽菜，她也甘之如饴。
“那‘人设’就是.......”
李固沉吟片刻后，对安禄山道：“就是让圣人对你有个好印象。”
“我一杂胡？如何能让圣人喜欢？”
“大兄心宽体胖，性情憨厚，当立一个‘赤胆忠心’之人设。”
李固绕着安禄山走了两圈，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嗯，还要有个slgon才行。”
“啥撕楼跟？”
“就是类似‘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样的话，长兄可有想法？”
让脑袋搬家安禄山很在行，要脑袋转圈儿？
他压根不会！
李固撇撇嘴，随口道：“当时张使君如果真要在幽州杀了兄长，又当如何？”
安禄山恨声道：“他如今全靠我等蕃将卖命，杀了我俩，谁帮他平灭契丹、奚？”
“对，就是这个味儿！到时候你就跟圣人讲这个故事！张节度在刑场上，一嗓子被你吼得眼泪都出来了，实在不忍心杀如此忠臣良将，于是才把你送来长安。”
安禄山努力瞪大眼睛：“二郎，这样行吗？”
“包行的！”
史思明此时期期艾艾道：“那....那我呢？”
“大兄既然是赤胆忠心，那二兄就应该是智将人设才对！”
李固微微一笑：“李诗跟琐高都是被你计谋所杀！”
“我怎能贪掉二郎的功劳？”史思明连连摆手，“而且李诗被你斩杀，是大兄亲口所说，幽州百官都亲耳听到了，怕是不好欺瞒圣听。”
李固倒是不以为意。
“那有个琐高就够了，具体细节二兄你回去丰满一下细节，咱们三兄弟不自相矛盾即可。”
直到子时三刻，安史二将才离开李固住处。
“二郎，如此儿戏，怕是不妥。”
李固拍了拍李守忠的肩膀道：“守忠，在此事上，反倒是越儿戏越好。”
这位天生骁将也许打仗水平不逊安史，但论政治天赋，却是相差太远。
见他有些不解，李固解释道：“你以为他二人今夜真的是来问计于我的？”
“那刚才这是？”
“他们只是来试探我的态度的。”
李固将一粒大饱满的葡萄干送入口中。
“就像朝廷对此事的处置一样，事实不重要，态度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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