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躯体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便重重地向后倒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骼。
周围的惊呼声、兵刃落地的脆响、还有月咏撕心裂肺的呼喊,都化作了遥远而模糊的潮音,被迅速拉扯进一片无尽的黑暗漩涡。
这是七天来,叶辰第一次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战场,而是总部医疗室那熟悉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寒气混合的奇特味道。
他试图坐起身,却发现四肢百骸都像生了锈的铁器,沉重而酸软,稍一用力,一股钻心的虚弱感便从骨髓深处传来。
“别动。”月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她正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块浸湿的毛巾,小心地擦拭着他的额头。
“医官说你这是积劳成疾,心力神魂皆已透支到极限。再有下次,就不是躺七天这么简单了。”
叶辰张了张嘴,想问战后情况,想知道赤沙城的重建进度,想了解“零”的残余势力是否肃清。
可他刚想催动瞳力去感知外界的能量流动,眼眶处就传来一阵冰锥刺入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你的烬劫之瞳也被我用玄冰之气暂时封印了,”月咏放下毛巾,语气没有丝毫缓和,“在你彻底恢复之前,别想动用任何一丝一毫的力量。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躺着,像个废人一样躺着。”
废人。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进了叶辰最敏感的神经。
他烦躁地闭上眼,却无法隔绝外界的声音。
起初,他还能分辨出那是总部人员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是影工调试设备的电流声。
但渐渐地,一种更庞杂、更混乱的声音穿透了墙壁,钻入他的耳朵。
那声音来自隔壁,来自赤沙城内星罗棋布的“共痛屋”。
有少女压抑的哭诉,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如何被宗门当作贡品抛弃,那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屈辱,几乎要撕裂空气。
有老匠人嘶哑的怒吼,他痛骂自己耗尽一生心血,雕刻了上千尊神像,却从未为自己的儿女做过一个木马,他活成了神明脚下的一块垫脚石。
还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的笑声比哭声更悲凉,他们的沉默比嘶吼更震耳。
叶辰从最初的焦躁不耐,试图用被子蒙住头,到后来不知不觉地侧耳倾听。
他听着那些琐碎的、卑微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痛苦,他脑中那些关于战局、关于未来的宏大构想,竟一点点被冲刷、溶解。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围绕着他一个人旋转。
没有他的指令,赤沙城依然在运转;没有他的战斗,无数人的生命故事,依然在以各自的方式继续。
就在叶辰静静聆听的同时,月咏正看着一份由影工汇总的紧急报告,秀眉紧锁。
报告显示,在叶辰倒下的这七天里,“共痛屋”的参与者数量呈现出一种近乎恐怖的几何级增长。
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这股浪潮早已冲破了“梦蚀”受害者的边界,无数身体健康、精神完好的民众,正主动地、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地走进那些简陋的屋子。
他们分享的不再仅仅是信仰崩塌的痛苦,更多的是生活中难以启齿的压抑、羞耻和悔恨。
报告的附页上,还特别标注了一个新现象。
在西荒、在南疆,许多地方的“共痛屋”自发设立了“沉默席”。
那些位置是留给不敢开口、不能开口、或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人。
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别人的故事,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这无声的参与,本身就是一种最为雄辩的宣言。
月咏深吸一口气,提笔在报告末尾批示:“将所有录音档案整理,命名为《凡人纪事录》第二辑。并在卷首附言——真正的和平,始于一个人敢在众人面前,坦然说出‘我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小南的身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西荒边陲小镇。
这里曾是“零”的狂热信徒聚集地,镇上超过一半的收入都来自贩卖香火和护身符。
而此刻,镇中心广场上燃着一堆巨大的篝火,取代了往日高耸的神像。
一场“无灯夜谈”正在进行。
小南隐在暗处,静静观察。
她看到一个曾经因为对“零”的狂热而将自己半张脸都烙上圣印的青年,此刻正浑身颤抖地站在火光前,用嘶哑的嗓音向所有人承认,他曾为了换取一枚更高阶的护身符,污蔑自己的邻居勾结邪教,导致邻居家破人亡。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青年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唾骂和石块。
然而,片刻之后,一个魁梧的汉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笨拙却用力的拥抱。
“我……我曾经在战场上,亲手杀过一个只是因为恐惧而转身的逃兵,”汉子的声音粗粝而沉重,“我也没有资格审判你。”
小南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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