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羊绒开衫,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顾沉屿的世界里漾开了持续不散的涟漪。他开始无法自控地留意一切与沈弦相关的细节。
他注意到沈弦披着他的衬衫在窗边坐了很久,直到雨停;他注意到第二天清晨,那件开衫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客房沙发最显眼的位置,仿佛一个无声的、保持距离的归还。
这种刻意的、泾渭分明的态度,让顾沉屿胸口发闷,却又无可奈何。他发现自己以往那些命令、斥责、甚至冷漠的手段,在如今这个看似脆弱易碎、实则心防更重的沈弦面前,全部失效了。
沈弦的身体依旧没有太大起色,像一株不见阳光的植物,安静地维持着一种低耗能的生存状态。顾沉屿聘请的营养师和医生团队依旧定期上门,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夫人”的病,根源或许并不在身体。
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顾夜冥。他拥有泼天的财富和权势,可以买下最昂贵的药物,请动最顶尖的专家,却无法让眼前这个人真正地“好”起来。他像困兽一样,在自己的领地里焦躁地踱步,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清瘦的身影。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的好。顾沉屿处理完公务,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二楼那间小书房门口。门虚掩着,他透过门缝,看到沈弦又坐在了那架旧钢琴前。
他没有弹奏,只是静静地坐着,指尖虚悬在黑白琴键上方,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看什么,眼神空茫而遥远。阳光透过新换的纱帘,柔和地笼罩着他,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近乎透明的光晕,整个人脆弱得像一个即将融化的雪人。
顾沉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带着一种绵密的酸胀。他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沈弦缓缓回过头。看到是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又来了”的无奈,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站起身,像是要离开,将空间让出来。
“坐着。”顾沉屿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自己拉过另一张椅子,在离钢琴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你……会弹钢琴?”他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只因他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弦重新坐下,目光落回琴键,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会。”
顾沉屿不信。他记得那天清晨,他看到的沈弦坐在钢琴前的侧影,分明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柔和。但他没有戳破,只是换了个问题:“那……想学吗?”
沈弦似乎愣了一下,终于再次抬眼看向顾沉屿,仿佛在判断他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他的目光平静,却让顾沉屿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压力。
“顾先生,”沈弦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顾沉屿的耳膜,“您觉得,一个替身,需要会弹钢琴吗?”
又是“替身”!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顾沉屿的耳朵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种混合着恼怒、羞愧和无力感的情绪冲上头顶。他想大声反驳,想告诉沈弦他早就不是谁的替身,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
契约是他定的,替身的身份是他强加的。现在他又想抹去这一切,显得多么可笑又虚伪。
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沈弦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极浅,带着说不出的嘲意,随即又湮灭无踪。他不再看顾沉屿,也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身边的男人只是一团空气。
顾沉屿坐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阳光温暖,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看着沈弦宁静却写满拒绝的侧影,看着他那双放在琴键上、却始终没有按下的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和他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是身份,不是地位,而是心。一颗被他亲手推远、如今已紧闭心门的心。
他在这里,像一个闯入别人领地的拙劣小丑。而他那些迟来的、别扭的、自以为是的“弥补”和“靠近”,在沈弦无声的沉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宿主,目标人物悔恨值持续攀升!自我厌恶感加强!他对‘替身’这个身份的认知冲突达到新高!】小九精准地汇报。
沈弦在脑海中淡淡回应:“让他习惯这种无力感。让他明白,有些门,一旦关上,就再难打开。”
顾沉屿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小书房,将那片阳光和那个安静的身影,独自留在了身后。
钢琴依旧无声,但有些旋律,早已在心底奏响,那是悔恨的序曲,低沉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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