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雨丝落在他们滚烫的皮肤上,带来阵阵刺痛,却也清晰地提醒着他们真实的存在。活着出来了,任务完成了。
雨水冲刷着他们脸上的污迹、血痂,混合着汗水流入身下的土地,也仿佛在温柔地洗涤着这片饱经创伤、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阵痛的山峦。
林晏仰面躺在雨中,任由雨点打在脸上。他闭上眼睛,扩张开自己疲惫却纯净的精神觉,来自无数灵魂的馈赠,让他的精神更加敏锐,如果说之前的精神力是十大缸水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池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雨中、风中、脚下的大地中,之前一直萦绕不散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悲伤、怨愤和滞涩的能量质感,已经彻底消失了。这片土地长达数十年的情感与能量污染,随着“容器”的毁灭、异象的终结以及矿洞的彻底封存,那些被禁锢的数十年灵魂正在被这自然的雨水缓缓净化、抚平,毁灭的尽头,确实是新生的开始。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看着掌心。那枚来自“容器”核心的、温润而微凉的奇异碎片,被他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则握着那柄陪伴他经历生死、刀身恢复了平静幽光的断水刀。这两样东西,一旧一新,都冰凉而踏实,仿佛是他此次炼狱之旅的见证与勋章。
结束了。
烛龙小队的队员们相互搀扶着,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地回到了位于二十公里外的临时前进基地。山路泥泞湿滑,碎石遍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们的出现,让留守基地的辅助人员大吃一惊——五人个个带伤,衣衫褴褛,浑身沾满煤灰和干涸的血迹,脸上覆盖着厚厚的尘灰,唯有眼睛还透着一丝光亮。
王大力左臂的伤口在颠簸中裂开,渗出血迹染红了绷带;张岩的膝盖和肘部有明显的擦伤,走路一瘸一拐;陈锋脸色苍白,额角有一处撞击留下的淤青;秦思源的眼镜镜片碎裂了一角,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而林晏,虽然外表看起来最平静,但眼窝深陷,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
早已待命的医疗小组立刻上前,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进医疗帐篷进行紧急处理和全面检查。帐篷内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医生们动作迅速而专业,剪开破损的作战服,清洗伤口,缝合撕裂,注射抗生素和破伤风疫苗。
检查结果让随队医生咋舌。王大力手臂需要缝合,还有轻微的骨裂,张岩一些软组织挫伤,陈锋和秦思源主要是脱力和轻微脑震荡。而林晏……他的身体状况好得惊人,各项生理指标——心率、血压、血氧、甚至肌肉恢复速度——都优于进入矿洞前,仿佛那场濒死的重伤从未发生,只是精神消耗巨大,需要静养。这完全不符合他之前重伤濒死、内脏出血、生命体征微弱的临床记录。
张岩反复核对数据,又亲自为林晏做了多次复检,最终只能归结于“未知能量反馈效应”,并在报告中用加密代码标注,严禁任何非授权人员接触相关医疗档案。他知道,这件事一旦泄露,不仅会引发轩然大波,更可能将林晏置于被研究、被解剖的境地。
经过初步治疗和几个小时的强制休息,陈锋不顾医生的劝阻,强撑着坐起身,立刻向NSID最高指挥部进行了任务汇报。通讯线路被加密到最高级别,汇报内容被列为“SS级”绝密,仅限于指挥部核心五人组知晓。
他坐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前,声音沙哑却清晰,一字一句地陈述着597矿异常的真相——这并非一场简单的地质灾难,而是由一块未知的远古意识碎片(代号“核心碎片”)与人类集体负面情感聚合体(代号“容器”)相互作用所引发的超自然事件。
他详细描述了小队如何深入废弃矿洞,如何遭遇音波、精神侵蚀和物理攻击,林晏如何为保护队友而被“容器”重伤濒死。又如何在绝境中,凭借对核心碎片的共鸣,唤醒了矿难中逝去矿工的亡魂意识,最终从内部瓦解了“容器”的结构,平息了那场足以吞噬整个区域的精神风暴。他也提到了林晏在过程中能力的突破性成长,以及核心碎片中蕴含的关于“平衡之钥”与“饥渴者”的古老警示——那并非神话,而是对某种宇宙级存在的真实描述。
汇报的最后,陈锋郑重建议:将597矿区及其周边至少10公里范围划为永久禁区,设立最高级别监控站,部署灵能干扰设备和常规安防系统,严禁任何形式的勘探、开发或人员进入。同时,建议NSID启动一项代号为“深渊回响”的全球性秘密调查项目,系统性地收集、分析和归档类似“核心碎片”及“饥渴者”现象的历史记录、考古发现和现代异常事件,建立一个跨学科、跨地域的预警与研究网络。
汇报结束后,指挥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信号的那头只有电流的细微嘶嘶声。最终,最高指挥官的声音传来,沉稳而凝重,只回复了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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