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拿了一瓶水,从容地走向几个正在休息的核心队员,包括带队的学姐和陈昊,简单询问了一下排练进度和困难,言语间充满鼓励和支持,姿态得体大方。
当她看似随意地走到靠墙休息、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七鱼身边时,脚步微微停顿。
七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低着头,不敢看她。
苏婉清的目光在七鱼汗湿的鬓角和低垂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并没有特别的对话,只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说了一句:“坚持住。”
同时,递过来一瓶贴着“无糖”标签的矿泉水。
七鱼猛地抬头,对上苏婉清的眼睛。那双平日里冷静甚至淡漠的眸子里,此刻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意味——不是关切,更像是一种……带着审视的鼓励?
或者说是主人对即将登台表演的宠物的一种示意?
七鱼看不懂,但苏婉清的出现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提醒和压力。
她慌忙接过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谢学姐。”
苏婉清没再多言,对她极轻微地、几乎不可见地颔首示意了一下,便自然地转身走向其他人,继续她作为优秀学姐的慰问。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任何刻意之处,在其他同学看来,只是学姐对全体成员一视同仁的关怀。
但七鱼握着那瓶冰凉的水,手心却冒出了冷汗。
苏婉清的亲自到场,看似平常的鼓励,却让她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始终在暗处注视着自己,评估着自己的表现。
这种被重点关注的感觉,比论坛上的流言更让她感到窒息和不安。
几天后,一次排练中途休息,大家累得直接坐在地板上喝水喘气。
孙倩刷着手机校园论坛,突然兴奋地压低声音说:“哎!你们快看!有人偷拍了我们排练的小片段发上去了!虽然有点模糊,但下面讨论还挺热烈的!”
几个女生立刻好奇地围了过去。七鱼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墙角缩了缩,恨不得能隐形。
“真的哎!有人说我们班节目是黑马,有看点!”
“这条说……中间那个总穿白衣服的清秀男生,跳得挺有感觉啊,安安静静的但动作很流畅,莫名抓人眼球。”
“还有这条,八卦的,‘听说那个七鱼学弟和陈昊学长关系不一般啊……经常来送水,嘿嘿……’”
“别瞎说!”孙倩笑着拍了那个爆料的女生一下,但眼神却带着促狭的笑意,暧昧地在沉默不语的七鱼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陈昊之间扫来扫去。
七鱼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脸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塑料水瓶,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了瓶身。
论坛上那些陌生的ID和随意的只言片语,像一根根细小的、淬了毒的针,隔着网络扎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
她没想到排练这种相对私密的事情会被传到公开的网络空间,更没想到自己和陈昊之间那点普通的互动会被扭曲、放大,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被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审视、评判的感觉,比绷带勒在皮肤上的物理疼痛更让她感到窒息和恐慌。
陈昊显然也看到了那些议论,他表情有点尴尬,耳根微红,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大家说:“别太关注论坛上那些没根据的传言,专心把节目排好才是正事。只要我们表现足够出色,就是对所有猜测最好的回应。”
他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但目光却忍不住飘向那个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墙角的单薄身影,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
然而,这种因苏婉清暗中推波助澜而悄然增长的热度和关注度,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甚至连班导也特意抽空过来鼓励了一次,说年级里非常看好他们的节目,希望他们继续努力,争取在晚会上为班级争光。
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七鱼。
排练的辛苦日益加剧,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而外界的目光和议论也越来越聚焦,如同探照灯一般打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无形的手强行赶上架的鸭子,明知道前方是灯光璀璨却也可能是万丈深渊的舞台,却不得不拍打着笨拙的翅膀,在恐慌和束缚中,一步步走向那个注定无法回避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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