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悼武华夏’、‘安静的失眠’加更)
成王所居宫室不过九间,殿宇低矮,漆色斑驳,较之大汉气势恢宏的诸侯王宫,着实寒酸了许多。
然而站在这小小的观海台上极目东望,赵珩的心中却涌起一股近乎炽热的澎湃。
这澎湃,源自眼前那片无垠的碧海,源自海面上那些星星点点、日益增多的帆影,更源自脚下这片被精心耕耘、正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土地。
“诸卿请看,”赵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位臣僚的耳中。
他伸手指向远方,那里,几艘挂着东赵玄鸟旗的艨艟巨舰,正缓缓驶出港湾,巨大的风帆吃满了海风,鼓胀如云。
“三年前,此等大船,我东赵无一艘。如今,船坞之中,龙骨已架上者,尚有五艘。”
他的手臂又移向近处。王城之外,原本的荒滩沼泽已被开垦成一片片整齐的田畴。
时值秋日,田地里并非中原常见的粟麦金黄,而是一片深绿浅翠的藤蔓,肥厚的叶片下,埋藏着累累的块茎。
几个农人正费力地从土中掘出那硕大的果实,脸上是掩不住的丰收喜悦。
“还有那薯芋,”赵珩的嘴角终于牵起一丝真切的笑意,“自扶桑山野引种而来,初时民间皆以为贱物,不肯食。去岁一季,救活饥民三万。今岁,怕是家家户户都要争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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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拂过他略显陈旧的袍袖,也拂过群臣心思各异的面庞。
他们之中,有当年追随先王从朝鲜仓皇渡海而来的老臣,鬓发已染秋霜;也有在这扶桑流求岛提拔的新进,眼神中带着开拓者的锐气。
此刻,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君王的下文。他们知道,成王今日引他们登高,绝非只为观赏这海景与丰收。
赵珩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臣子。他的面容算不得英俊,常年的海风与忧思在他额角刻下了深痕,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沉静如海。
他看到了老司徒眼中的忧虑,太仆脸上的振奋,以及几位年轻将领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诸卿,”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海天的壮阔都纳入胸中,“可还记得多年以前的那个冬天?”
一句话,如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众人心湖,瞬间激起了沉痛的涟漪。
五年前,朝鲜半岛的最后一座城池在汉军的猛烈攻势下陷落。溃败的消息随着残破的战船和伤痕累累的士兵传回这最后的立足之地——扶桑。
那时的东赵,真可谓风雨飘摇,人心离散。财帛耗尽,军队士气低迷,岛上瘴疠横行,土人时叛时服。
朝堂之上,一片“天命已终”、“气数已尽”的哀鸣。甚至有人暗中联络,欲献岛降汉,以求保全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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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多少人以为,东赵江山社稷,将随朝鲜之失而覆亡;宗庙倾颓,只在旦夕之间。”赵珩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他们说的,似乎也没错。失了朝鲜的膏腴之地,断了与大陆的联系,困守这蛮荒烟瘴之岛,我们还有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浩瀚的海洋。
“但我们,终究没有走上那条引颈就戮或是摇尾乞怜的路。”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沉毅,“我们走了另一条。一条无人走过的,布满荆棘,却也……充满希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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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继位后,力排众议,将有限的财力物力,大量投入到造船与航海之上。
他深知,对于失去了大陆根基的东赵而言,海洋不再是屏障,而是命脉,是新的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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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船队一次次驶向未知的东方和南方,绘制海图,寻找岛屿,与那些散布在大洋上的部落建立联系,或用贸易,或用兵威。
数年间,不止扶桑本岛被逐步开发,南向的吕宋诸岛,琉球群岛,乃至更遥远的北海之地,都开始出现东赵的据点与商站。
虽然过程充满艰辛,飓风、暗礁、疾病、土人攻击,葬送了无数勇敢的儿郎,但一条以扶桑流求双核为中心的海上脉络,正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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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兴新学”。 这曾是争议最大,也最让赵珩耗费心血之处。东赵立国,承袭的亦是华夏文教,儒学士大夫的力量根深蒂固。
然而,赵珩在痛定思痛后,清晰地看到,纯粹的空谈仁义、拘泥古礼,无法让东赵在岛夷环伺、资源有限的困境中生存下来。
他需要的是能丈量土地、计算粮秣的吏员,需要的是能辨识矿物、打造利器巧船的工匠,需要的是能通晓番语、善于经营的商贾,需要的是能观测星象、绘制海图的舟师……
于是,在王宫旁,一座名为“格物院”的机构建立起来。它不同于太学,不专治经义,而是广纳各方人才。
有从中原避祸而来的墨者后裔,致力于研究机关、城防、水利;有善于航海、精通天象的疍民老舟师,将世代口传的经验化为可以教学的图谱;有对草木鸟兽极具见识的方士,他们辨别可食的薯芋,寻找治瘴疠的药草;甚至还有几位从身毒(印度)泛海而来的僧侣,带来了异域的算学与医术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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