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牛车，走得不快，但车上每个人的心，都像是插上了翅膀，早就飞回了姜家村。
柳氏紧紧攥着儿子姜大壮的手，从上了牛车开始，嘴角的笑就没放下来过，可眼里的泪花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得姜大壮心里又酸又暖。
“娘，您别哭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姜大壮反手握住娘亲粗糙的手，声音沉稳有力。他已经不是那个自卑懦弱的少年了，读书识字，尤其是得到了陈夫子的认可，让他整个人的脊梁都挺得笔直。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彻底不同。
“娘是高兴！娘是高兴啊！”柳氏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儿有出息了，能当读书人了，我就是现在死了，到了地底下，也能跟你爹交代了！”
“娘！不许您说这种话！”姜大壮眉头一皱，语气严肃起来，“您要好好活着，看着我考取功名，将来让您当上老太君！”
“哎！哎！娘听我儿的！”柳氏破涕为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姜小芽坐在娘亲怀里，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柳氏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娘不哭，哥哥以后是读书人啦，是顶顶厉害的读书人！我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的小脸上满是骄傲，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哥哥有出息，比她自己赚了多少银子都让她开心！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人生走上正轨，这个家才算真正稳了。
夜君离安静地坐在牛车的一角，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清冷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这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悦，是他从未在那些权贵世家见过的。他看着那个挥舞着小拳头，为哥哥加油打气的小丫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牛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姜家村。
消息，比牛车跑得快多了！
早就有从镇上回来的村民，把青松学堂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当成天大的奇闻，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整个村子！
“听说了吗？柳氏家的大壮，被镇上最好的学堂的夫子，抢着收下当亲传弟子了！”
“啥？真的假的？他不是都那么大了吗？”
“千真万确！听说那陈夫子当场考校他，他不仅把《大学》读得滚瓜烂熟，还把夫子写的几个生僻字全认出来了！夫子当场就惊了，说他是百年难遇的读书天才！”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要出状元的节奏啊！”
“而且你们猜怎么着？束修全免！一文钱都不要！”
“什么？！免了束修？那可是一年好几两银子啊！”
整个姜家村，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水，瞬间就炸开了锅！
村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姜大壮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半大孩子，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百年难遇的读书天才了？
这简直比听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离奇！
所以，当姜小芽一家的牛车出现在村口时，几乎全村的人都涌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把路都给堵死了。
那场面，比过年看大戏还要热闹！
“大壮娘，恭喜啊！你家大壮可真是有大出息了！”
“是啊是啊，以后就是读书人了，咱们村可要跟着沾光了！”
“大壮，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乡里乡亲啊！”
一张张热情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脸，将牛车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里，有不少当初还看他们家笑话，说柳氏一个寡妇撑不起门户，迟早得改嫁。可现在，他们脸上的谄媚，比谁都真诚。
柳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地道谢。姜大壮也是满脸通红，对着围上来的长辈们连连作揖。
“都让让！都让让！”村长姜富贵拄着拐杖，在几个儿子的簇拥下挤了进来，他满面红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大壮，好样的！你真是给咱们姜家村争了天大的光！今天这牛车钱，算村里的！以后你每次去镇上，都从村里支钱！”
出一个读书人，对一个村子意味着什么，村长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以后跟别的村里正吵架，腰杆子都能挺得更直！
就在这热闹非凡的时刻，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像是往热粥里扔了颗老鼠屎，让人膈应。
“哼，吹得天花乱坠，谁知道是真的假的？没准是那陈夫子老眼昏花，看走眼了呢！”
人群里，一个皮肤黝黑、三角眼的男人——李老四，正酸溜溜地撇着嘴。他儿子李二狗，比姜大壮小两岁，也在镇上另一个小学堂读书，每年光束修就要三两银子，压得他家喘不过气。他一直觉得自家儿子是村里最聪明的，将来肯定有出息，哪知道半路杀出个姜大壮，还成了“天才”？他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另一个好吃懒做的婆子也跟着帮腔：“就是！姜大壮从小闷不吭声的，看着就不机灵，怎么可能是什么天才？别是那小丫头用了什么狐媚法子，把老夫子给哄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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