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听到“鸡腿”,眼睛亮了一下,但脚步没停。她想起安安爱吃鸡腿,想起家里的开销,想起韩祖奶奶说的“熬过一个月就习惯了”。
“妈,我陪您跑。”安安慢下来,跟在母亲身边。
“不用,你跑你的。”碧华喘着粗气,“妈能行。”
“我就要陪您。”
母女俩并排跑,一个脚步沉重,一个脚步轻盈。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长一短,但紧紧挨着。
跑到第十五圈,碧华眼前开始发黑。王强的嘱咐在耳边响起:“撑不住就回家,不丢人。”
可她已经撑了三天了,就差最后五圈。
“妈,我拉着您。”安安伸出手。
碧华犹豫了一下,握住女儿的手。那只手很软,但很有力。借着那股力,她又提起一口气。
最后三圈,最后两圈,最后一圈……
冲过终点线时,碧华腿一软,差点跪倒。安安紧紧扶住她。
领班走过来,看看秒表,又看看碧华惨白的脸,难得说了句人话:“还行,没死。去休息吧。”
碧华坐在花坛边,抱着膝盖,全身都在抖。但她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妈,您笑什么?”安安给她擦汗。
“妈想起……当年在肉联厂,军训跑步……我跑了倒数第一,厂长说我是‘全厂的耻辱’……”碧华喘着气笑,“可今天,我不是倒数第一。有三个人在我后面呢。”
安安也笑了,笑着笑着,眼圈红了。
新人大会:意外登台
军训结束,直接开新人大会。会议室里,十二个新人加上领班,挤得满满当当。
领班换上了正常衣服,但语气还是那副德行:“今天,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上台做个自我介绍,说说叫什么,从哪来,为什么来这儿。别害羞,都是自己人。”
话是这么说,可第一个被点名的小姑娘,上台就说了一句“我叫王小美”,然后捂着脸跑下去了。
第二个是个小伙子,紧张得同手同脚走上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又同手同脚下去了。
第三个是那个胖大姐,倒是大方:“我叫刘桂花,四十六,以前在纺织厂,下岗了。来这儿就为挣口饭吃。完了。”
干脆利落。
轮到碧华。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角,走上台。步态平稳,不疾不徐。
“各位好,我叫碧华,四十岁,来自王家村。”她声音不大,但清晰,“来这儿工作,一是为生活,二是为学本事。我这个人没什么大能耐,但肯吃苦,守规矩。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微微鞠躬,下台。
整个过程,不卑不亢,从容得像在自家客厅。底下静了两秒,突然爆发出掌声——是这半天来最热烈的一次。
领班也愣了,多看了碧华两眼。
轮到安安,碧华用眼神示意她上去。安安拼命摇头,往椅子里缩。领班摆摆手:“不想上就不上,下一个。”
最后轮到大姐发言。大姐姓赵,四十八岁,以前是公交售票员,嘴皮子利索,上台说了三分钟单口相声,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自我介绍完,领班宣布:“以后你们十二个人住一个宿舍,方便管理。现在,选个舍长,管管卫生、纪律这些杂事。谁想当?”
底下鸦雀无声。谁也不想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没人自荐?那就投票。”领班拿出纸笔。
投票结果出来:碧华六票,赵大姐五票,剩下一票弃权。
碧华愣住了。赵大姐也愣住了。
“我不同意。”赵大姐先举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当什么舍长?让年轻人当。”
“我也不同意。”碧华赶紧说,“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可你在台上多稳当啊!”一个姑娘小声说,“我们都服你。”
“就是,赵大姐虽然能说,但太能说了,我们怕她念叨。”另一个小伙嘀咕。
赵大姐瞪眼:“小兔崽子,说谁呢?”
最后还是领班拍板:“既然碧华票多,就碧华当。赵大姐当副的,协助。有意见保留,散会!”
赶鸭子上架的舍长
散会后,碧华被留下“谈话”。领班办公室很小,堆满杂物。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领班翘着二郎腿。
碧华摇头。
“因为你稳。”领班点了根烟,“这帮人,一盘散沙。得有个稳得住的人管着。我看你行。”
“可我……”
“别可是了。”领班说“一个月,试用期。管好了,给你申请补贴,一个月多一百。管不好,换人。行就行,不行现在说。”
碧华沉默了。一百块,能买三十斤大米,能给安安买件新衣服,能交半个月水电费。
“我试试。”
走出办公室,安安在门口等着,一脸担忧:“妈,您真要当啊?多累啊。”
“试试吧。”碧华摸摸女儿的头,“妈也没想到,能走到今天。”
她想起军训时那些放弃的人,想起自己咬牙跑完的三公里,想起台上那些或胆怯或紧张的面孔。也许,她真的比想象中能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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