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挤出一个笑容:厂长说得是,我这就去调研。
更让人意外的是,半个月后厂里真的成立了工装改进小组,碧华被破格吸收为职工代表。第一次开会时,张姐坐在她对面,表情复杂。
小张啊,会议结束时,张姐突然叫住她,你那手针线活...确实不错。
这算不算一种和解?碧华看着张姐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周六加班时,碧华在更衣室遇到张姐。对方正在艰难地缝补开裂的衬衫腋下。
我帮您吧。碧华自然地接过针线。
五分钟後,裂缝已经修补得完美如初。张姐看着细密的针脚,突然说:我女儿...最近也要改工装,你要是有空...
随时可以。碧华微笑。
晨光正好,车间的机器开始轰鸣。在这个充满规矩与变通的地方,两个女人之间,似乎找到了某种默契。
俄罗斯订单来得突然,车间进入三天紧急状态。生产线全开,空气中弥漫着可可的甜香。碧华负责给圣诞老人巧克力点眼睛,这是个精细活:眼睛要点得圆润对称,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斗鸡眼。
第六箱!流水线传来喊声。碧华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是连续工作的第二十个小时。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捏着巧克力笔而微微发抖,眼前不断闪现着棕色漩涡。
坚持住!车间主任老周推着餐车过来,补充点能量!
餐车上堆着能量棒和功能饮料,可谁都吃不下。空气中过浓的巧克力味让人反胃,几个年轻女工已经跑出去吐了好几次。
第三十六小时,出现幻觉的碧华差点给雪人巧克力画上胡子。她赶紧用冷水冲脸,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活像圣诞老人的驯鹿。
第七十二小时完工时,车间爆发出虚弱的欢呼。碧华踉跄着走出厂房,被午后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这太阳...方向不对啊?她嘟囔着掏出手机,下午四点三十。原来他们从周三早晨干到了周六傍晚。
周五下班时分,食品厂门口洋溢着节日般的气氛。车间主任推着一辆装饰着彩带的小推车,车上堆满了系着蝴蝶结的精致礼盒——这是厂里为奖励员工完成加急订单特意定制的手工巧克力。
张碧华!后勤科的小王笑着递过一个沉甸甸的礼盒,你家安安要开心坏了!
碧华小心翼翼地揭开盒盖,三个造型别致的巧克力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圆滚滚的雪人顶着巧克力礼帽,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背着礼物袋,红白相间的拐杖糖闪着诱人的光泽。每个巧克力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连圣诞老人的胡须都根根分明。
妈妈!安安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家门,目光瞬间被餐桌上的礼盒吸引。她踮起脚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两颗闪亮的黑葡萄:这是真的圣诞老人吗?他们会魔法吗?
碧华忍俊不禁地抱起女儿,指着巧克力耐心解释:你看,雪人的帽子是黑巧克力做的,圣诞老人的靴子是牛奶巧克力...她轻轻掰下雪人帽子的一角塞进女儿嘴里,每天只能吃这么一点点哦。
那圣诞老人的胡子呢?安安的小手指在礼盒上方徘徊。
周末才能吃。碧华故意板起脸,却藏不住眼角的笑意。
周六加班到黄昏,碧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刚推开铁门就听见哭声——安安正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小脸皱成包子:妈妈!有小人拿锤子敲我的牙!
诊所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举着检查镜哭笑不得:小朋友,你把圣诞老人吃进肚子里了?无影灯下,安安泪汪汪地张开嘴,露出几颗被巧克力染成浅褐色的乳牙。
我就吃了帽子尖尖...安安委屈地摊开手心,半截圣诞老人的腿化在掌心里。碧华这才恍然大悟——在五岁孩子的认知里,一点点意味着每个巧克力都要雨露均沾。她想起早上出门时,雪人缺了帽檐,圣诞老人少了靴尖,连拐杖糖都短了一截。
是妈妈没说清楚。碧华轻抚女儿滚烫的额头,心里又酸又软。候诊室的灯光温柔洒落,将母女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幅温馨的剪影。
七月的第二个周末,上海迎来了入夏以来最闷热的一天。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透过铁皮屋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碧华刚下班回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她放下帆布包,看见王强正襟危坐地坐在餐桌前,面前摊着安安的作业本,表情严肃得像个即将开庭的法官。
今天必须开个家庭会议。王强敲了敲桌子,关于安安的教育问题。
正在厨房熬绿豆汤的婆婆探出头来:大热天的开什么会?让孩子歇会儿。
五岁的安安光着脚丫在凉席上打滚,手里还攥着半根融化了的巧克力棒。小丫头完全不知道,一场关于她未来教育路线的重要会议即将上演。
碧华叹了口气,解下工作牌。她知道王强的脾气,这个憨厚的汉子一旦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上周他去参加家长开放日,看见对门小雨用英语点餐后,就魔怔了似的天天念叨教育要从小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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