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的清晨，天还没大亮，我就把王强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强子，快醒醒！今天可是年前最后一个大集了，再不去买年货，等到过年连根鞭炮都买不着！
王强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媳妇儿，这才几点啊......
都五点半了！我一边往身上套棉袄，一边催促，快去借辆三轮车，记得多穿点，戴上手套。
王强一个激灵坐起来，麻利地穿衣服：对对对，我这就去借车。你也把手套戴上，等会儿坐车上冷。
看着这个憨厚的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自从嫁到农村，我才发现王强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得很。
果然，王强借车的过程并不顺利。他在村里转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回来：媳妇儿，三轮车都被借光了。要不咱们走着去？
我正要说话，隔壁李婶探出头来：强子，碧华，你们是要去赶集吗？我家三轮车还在，就是车胎有点瘪，你们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王强眼睛一亮，李婶，您可真是救星！
等我们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上路时，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王强在前面蹬车，我坐在车斗里，看着路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
媳妇儿，坐稳了啊！王强回头朝我憨厚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到了集上，果然是人山人海。还没进集市，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王强把三轮车停在集市外的空地上，锁好车，转身朝我伸出手：媳妇儿，拉着我的手，别走散了。
我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脸，心里一热，把手放进他粗糙的大手里。
集市里果然是人挤人。有个大娘挎着篮子，一边往前挤一边喊：让一让，让一让，我这鸡蛋要碎啦！
旁边一个老汉打趣道：王婶子，您这鸡蛋要是碎了，正好在我这煎饼摊上煎了吃！
众人都笑起来。王强紧紧拉着我的手，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我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集市上的声音啊，比腊月里炸开的爆米花锅还热闹！
磨剪子嘞——戗菜刀——远处传来带着韵味的吆喝声，像唱戏似的拖着长音。
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扎着草靶子，插满亮晶晶的糖葫芦。他一边走一边喊：冰糖——葫芦哎——芦字扬得老高，在空气里打着旋儿。
豆腐——热豆腐——对面卖豆腐的大婶嗓门清亮，像刚出锅的豆腐一样热乎。
王强拉着我的手，在人群里挤着。他凑到我耳边大声说：媳妇儿，你听这动静，比咱村唱大戏还热闹！
卖对联的摊位前，老先生正用毛笔蘸着金粉写对联。毛笔在红纸上发出的轻响，旁边围观的群众不时发出赞叹：这字写得真精神！
噼里——啪啦——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鞭炮声。原来是有个调皮的孩子，偷偷在人群里放了个小炮仗。吓得旁边的老大爷直捂胸口：哎呦我的老天爷，这谁家熊孩子！
卖猪肉的摊主梆梆梆地剁着骨头，那声音结实有力。他一边剁一边喊：新鲜的猪肉嘞——前槽后鞧随便挑——
我和王强在卖干果的摊前停下。摊主是个笑眯眯的大妈，她抓了一把瓜子递给我们：尝尝，新炒的，香着呢！瓜子在她手里哗啦啦地响。
王强磕了个瓜子，一声，连连点头：真香！大妈，这瓜子怎么卖？
三块一斤，买五斤送半斤！大妈的声音洪亮。
强子，咱们先去买对联吧。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说。
卖对联的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先生，摊位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对联。见我们过来，他笑眯眯地问：小两口买对联啊？来看看，我这对联可是全镇最好的。
王强拿起一副对联，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开始砍价：老先生，这副对联多少钱？
五块。老先生推了推眼镜。
这么贵？王强做出夸张的表情，去年才卖三块呢！
哎呦，小伙子，你看看这纸张，这字迹，都是上等货。老先生指着对联说，再说了，今年什么不涨价啊？
我在旁边看着王强和卖对联的老先生讨价还价，忍不住想笑。最后，王强以四块钱一副的价格买了三副对联，还非要人家送了两个福字。
老先生，您看我们买了这么多，送两个福字不过分吧？王强笑嘻嘻地说。
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小伙子，真会做生意。得，送你们两个福字，祝你们小两口来年福气满满。
买完对联，我们又去买鞭炮。卖鞭炮的是个中年汉子，嗓门特别大：鞭炮鞭炮，最新到的鞭炮，响声震天，价格实惠！
王强凑过去问：老板，这挂一千响的多少钱？
十块！老板大手一挥，买两挂送一挂小鞭！
太贵了太贵了。王强连连摆手，八块卖不卖？
小伙子，你这砍价也太狠了。老板假装生气地说，我这可是正经厂家出的鞭炮，安全可靠。你看那边那个摊位，卖的便宜，你敢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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