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再不交钱…人就没了…对方家属扬言要告到底…建华要是进去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小婶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父亲坐在一旁,闷头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母亲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同情和焦虑的神色。
然而,谁也没想到,父亲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和…自作主张。他甚至没等小婶把话彻底说完,也没和母亲商量一个字,猛地站起身,走进里屋,毫不犹豫地抱起那还没捂热乎的四沓“大团结”,塞到小婶怀里,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兄弟义气”:“秀英!啥也别说了!钱拿去!先救人!救车!不够再想办法!”
小婶愣住了,抱着那沉甸甸的四万块钱,像是抱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哭都忘了哭:“四…四哥…这…这么多…我…”
“拿着!”父亲大手一挥,显得异常豪爽,“我是他哥!能眼睁睁看着他蹲大狱?赶紧去办事!”
母亲当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小婶怀里的钱,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张!建!生!”母亲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浑身都在发抖,“你!你干什么?!那钱!那钱你怎么…”
父亲似乎这才意识到没跟母亲商量,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还强撑着:“嚷嚷什么!建华出事了!等着钱救命呢!我能见死不救?”
“救!我没说不救!”母亲气得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指着小婶,声音哽咽,“可那是四万!四万块钱啊!是咱家所有的积蓄!你问都不问我一声!说拿就拿!你哪怕商量一下,救急不救穷,借给他一万两万,哪怕三万!咱自家也得留点过河钱啊!你倒好!一分不剩全给了!我们还过不过了?!这房子下雨天屋里和外面一样下雨,到处都是水,觉都没法睡!买房子的钱从哪里来?啊?!”
小婶被这阵仗吓住了,抱着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嗫嚅着:“四嫂…要不…要不我先拿一部分…”
“不行!都拿着!”父亲梗着脖子,对母亲吼道,“他是我亲弟弟!我能看着他死?!钱没了再挣!人没了就没了!”
“挣?你拿什么挣?!你那点零工钱够干啥的?!”母亲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张建生!你从来就是这样!只顾你自己那点脸面!那点兄弟义气!你心里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和碧华?!他要是还不上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想过我们没有?!”
那场争吵惊天动地,左邻右舍都惊动了。最终,小婶还是在父亲强硬的态度下,抱着那四万块钱,千恩万谢又忐忑不安地走了。留下母亲哭得几乎晕厥,父亲则烦躁地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眉头紧锁,但眼神里,除了烦躁,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和茫然。
这笔突如其来的“巨债”,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小叔一家身上,更压在了我们家本就不堪重负的经济和精神上。往后的日子,果然如母亲所料,异常艰难。
直到几年后,我渐渐长大,家里实在无法再忍受那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破房子,决定咬牙买房。父亲硬着头皮去找小叔要钱。
结果更令人啼笑皆非。小叔那时情况刚稍有好转,但远没到能一次性还清四万的地步。父亲去了之后,非但没把钱要回来,反而在小叔小婶一番哭穷诉苦和“兄弟情深”的攻势下,自作主张地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你…说什么?”母亲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碎这个荒谬的梦魇,“你让他…用房子…顶那四万块钱的账?”
“啊!”父亲似乎并没察觉母亲情绪的异样,甚至还带着点自以为是的“精明”解释道,“建华说了,他认识人,能帮咱们挑套好房子!价钱肯定比咱们自己买便宜!这样钱也不用他还了,两全其美!省得咱俩老为这钱闹别扭!”
“两全其美…”母亲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比哭更难看。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手指微微颤抖着。“张建生…”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撕裂般的颤音,“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你那点兄弟义气糊住了?!那四万块钱!是我们家的!是我们一分一厘攒下来的保命钱!放在我们自己手里,买什么样的房子,在哪买,什么时候买,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你让他去挑?他凭什么替我们做主?!他用我们的钱!给我们买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父亲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脸上那点“功臣”似的得意瞬间僵住了,随即转为惯有的不耐烦和愠怒:“你嚷嚷什么!建华还能坑我不成?他是咱亲弟弟!他能害咱们?他认识人多,门路广,肯定比咱们两眼一抹黑强!
母亲得知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张建生!你的脑子被驴踢了?!钱放在自己手里,想买什么样的房子还不是自己随便挑?让他去挑?他能给你挑什么样的?!那钱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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