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母亲所料。小叔“尽心尽力”地帮我们物色了一套房子,位置偏僻,户型老旧,价格却比市面同类房子高出不少。最终,别人一万多能买到的房子,我们花了整整三万!就这,小叔还跟人抱怨:“为我四哥买房这事,可把我紧的屁颠屁颠的!跑断了腿!” 父亲听了,居然还觉得欠了弟弟好大人情。
父亲那个用买房来抵债”的决定,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深深地、冰冷地楔进了母亲爱景的心口,几乎将她对婚姻最后一点残存的温热期望也彻底击碎。那不仅仅是四万块钱的问题,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多年隐忍、委屈、乃至卑微期盼的彻底幻灭。
她不再争吵,也不再流泪,只是默默地转过身,重新拿起那条破裤子,一针一线地缝着,她此刻的心千疮百孔。从那以后,母亲的话更少了,更沉默了。
那四万块钱,就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深深烙在了母亲的心上。它不仅仅代表着物质的损失,更代表着信任的崩塌、付出的否定和尊严的践踏。她心里那口憋着的气,始终没有出来,也或许,永远都出不来了。它沉甸甸地坠在那里,让她的脊背显得更加弯曲,让她的沉默显得更加苍凉。对这个家,对父亲,她或许还尽着责任,但那份曾经支撑她熬过无数苦难的热乎气和念想,是真的,凉透了。
(二)奶奶的“战争”
家庭的风波,从来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经济上的拮据刚刚以一种令人憋屈的方式暂告一段落,另一场更为持久和消耗心神的“战争”——关于如何赡养奶奶韩玉兰——又拉开了序幕。
奶奶年事已高,脾气却愈发古怪暴躁,像一颗行走的不定时炸弹,到谁家都能把日子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骂起人来,词汇之丰富、用语之恶毒,足以让最泼辣的妇人都自愧弗如,常常骂得儿女们头皮发麻,连小孩子听了都想上去给她几脚。
经过家族会议(更像是一场诉苦大会和甩锅大会)的“民主”商议,最终决定:让奶奶住到我家来!理由看似充分:父亲是奶奶的儿子,赡养天经地义;母亲脾气好,有耐心,而且我家房子相对宽敞点(其实是破得没人愿意来住)。其他兄弟姐妹则共同出钱,算是给母亲的“辛苦费”。
这个决定一经宣布,我清楚地看到母亲脸上那瞬间掠过的绝望和认命。父亲闷着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而姑姑、叔叔、伯父伯母们,则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甩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五叔张建业是交管所的经理,家住的是干部小区,最重脸面。可奶奶才不管这些。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小事触怒了她,她站在五叔家装修精致的楼房里,掐着腰,指着五叔五婶的鼻子破口大骂,从祖宗八代骂到子孙后代,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
五婶赵丽娟是个知识女性,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讲究,极要面子。她对付奶奶的方式是“非暴力不合作”——躲!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戴上耳机,任凭奶奶在外面如何“敲锣打鼓”,我自岿然不动。结果奶奶愣是能对着紧闭的房门,骂上整整一上午!
直到对门的邻居实在受不了,敲开门,委婉地问:“张经理,你们家…这是和老太太吵架了?这一上午没停啊…”
五叔一脸尴尬,看向五婶。五婶摘下耳机,一脸无辜:“没有啊?谁吵架了?妈她…可能自己心情不好吧…” 心里却憋屈得要命。
五婶曾偷偷告诉五叔,奶奶有听墙根的毛病,尤其喜欢半夜蹲在他们卧室门外。五叔起初不信:“瞎说!娘那么大年纪了,干这个干嘛?” 直到有一天晚上,夫妻俩正准备休息,五叔一抬头,赫然看到卧室门下方的缝隙里,清晰地映着一个佝偻的人影!五叔气得头皮发麻,猛地拉开门!奶奶正蹲在外面,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娘!您大晚上的不睡觉,蹲在这干嘛呢?!”五叔强压着火气。
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嘟囔着:“我…我找拖鞋…”
“拖鞋在您自己屋里!回去睡吧!我们明天还要上班!”五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最严重的一次,奶奶骂得实在不堪入耳,连最孝顺的五叔也终于被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怒火,失去理智地抬手给了奶奶一巴掌!那一巴掌之后,五叔自己也愣住了,随即陷入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中。但奶奶在五叔家,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于是,奶奶被送到了小叔家。小叔常年跑车在外,家里只有胆小怯懦的小婶李秀英和年幼的堂弟。小婶对奶奶那是处处小心,事事谨慎,恨不得把她当老佛爷供起来。可奶奶依旧能找出茬来。
有一次,奶奶把自己几件旧衣服塞在了床垫底下,时间久了忘了。她翻箱倒柜找不着,立刻认定是小婶偷了她的“宝贝”,堵着厨房门骂:“李秀英!你个丧良心的!你把我的衣服偷哪去了?是不是拿去给你相好的了?!你个不要脸的贼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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