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蜀西群山,已在身后渐隐,但更广阔无垠的绿色囚笼,正将初踏魔途的张玄彻底吞没。林深似海,古木虬枝盘结如鬼爪,藤蔓垂落如帘,遮蔽了本就稀薄的天光,也绞杀着方向感。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湿滑松软,混杂着盘根错节的树根与嶙峋怪石,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腐烂气息、泥土的腥气,以及某种潜藏于密林深处的、若有若无的蛮荒兽息,如同无形的窥伺。
张玄手握灰暗长剑,如同林间一道沉默的灰影。混沌真炁在残破却坚韧的经脉中缓缓流转,五感被淬炼得远超常人。他能听到枯叶下虫豸啃噬腐木的细微沙沙声,能嗅到数丈外一株毒蕈散发出的甜腻腥气,能感知到头顶三丈外一条竹叶青冰冷的凝视。他避开了几处散发着浓郁妖气的兽巢,也绕开了一小队进山采药、气息驳杂的凡人武者。引气中期的修为,加上“玄阴刺”这手底牌,让他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外围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但他深知,真正的危险往往蛰伏于未知的阴影。
《五行剑诀》终究是邪僧所遗的粗浅法门,于混沌真炁而言,如同孩童挥舞重锤。阴阳叟的遗泽虽开启了他对“调和”与“吞噬”的模糊认知,却无具体法诀可循。而关于白阳真人遗留《白阳图解》的线索,则深深刻印在张玄这具身躯原主的记忆碎片深处——那是他穿越前,在另一个名为“蓝星”的世界里,偶然翻阅过的一本光怪陆离、名为《蜀山剑侠传》的志异小说中记载的秘闻。书中提及白阳真人乃前古金仙,其遗留的《白阳图解》包罗万象,尤其筑基篇号称玄门正宗无上奠基之法!
何为筑基? 引气期修士引纳天地灵气(或煞气)入体,淬炼体魄,凝聚真元,乃是量之积累。当引纳炼化的真元精纯浑厚到极致,量变引发质变,修士需以大毅力、大智慧,将浩瀚真元不断压缩、凝练,去芜存菁,最终在丹田气海之内,铸就一方稳固、坚韧、承载自身大道根基的“道基”!此过程,如同万丈高楼平地起前,打下最深最稳的基石,故名筑基。筑基一成,寿元大增,法力质变,神通初显,方能真正窥得仙道门径!张玄体内的混沌真炁虽凶戾霸道,但其根基(经脉)千疮百孔,其运转(路径)混乱扭曲,其核心(道基)更是依托墨玉碎片强行粘合而成,隐患无穷!若不得正统玄妙的筑基法门梳理、巩固、重塑,纵然引气修为再深,也如同沙上筑塔,随时可能崩解,更遑论压制碎片与凶剑的反噬!而《白阳图解》的筑基篇,便是他目前所知、唯一可能解决这致命隐患的无上法门!
若能得之参悟,哪怕只窥得皮毛,对他梳理体内狂暴的混沌真炁、修复道基裂痕、乃至压制墨玉碎片与凶剑,都可能有莫大裨益。这是他在乱葬岗苏醒、挣扎求生至今,唯一知晓的、有可能触及的高深传承线索。也是他摆脱“沙上筑塔”困境、真正踏上稳固道途的唯一希望!
然而,蜀西至黔桂边境风洞山白阳崖花雨洞。何止千里之遥!山川险阻,妖魔横行,更有那场仙魔大战余波未平,虽已过半月,但追索的目光可能无处不在。御剑飞天?那是筑基乃至金丹修士的神通。以他此刻修为,徒步穿越这浩瀚险地,无异于痴人说梦,十死无生。
唯一的出路,在凡尘俗世。
数日后,张玄的身影出现在蜀西边缘、靠近嘉定州(今乐山)的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镇。镇子不大,青石板路被岁月和车轮磨得光滑凹陷,两旁是低矮的土木房屋,褪色的酒幡在带着寒意的风中懒洋洋地晃荡。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粪便、劣质烟草、炊烟和一丝廉价脂粉的味道,人声嘈杂,多是些粗布短打的脚夫、行色匆匆的商贩和皮肤黝黑、满面风霜的农人。街角残破的告示牌上,隐约可见“康熙三年”的字样。
张玄的到来,如同投入浑浊池塘的一块寒冰。他衣衫褴褛,沾满干涸的泥垢和暗褐色的污迹(炼化阴煞的残留),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眸子沉静得可怕,偶尔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灰意。周身虽竭力收敛,但那历经生死、吞噬煞气淬炼出的阴冷气息,以及腰间那柄毫不起眼却隐隐透着凶煞的长剑,让他与这烟火小镇格格不入。所过之处,喧闹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行人下意识地避开,投来惊疑、畏惧的目光,仿佛躲避瘟疫。
他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镇上唯一的、兼营车马行的简陋客栈——“悦来栈”。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拨弄着油腻的算盘,看到张玄的模样,眼皮猛地一跳,脸上堆起的笑容僵硬得像块风干的腊肉。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车。”张玄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去贵州荔波县,最快的路。”“贵……贵州荔波县?!”掌柜倒吸一口凉气,看张玄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病入膏肓还想去天边的疯子,“客官,您莫不是要寻小的开心?那地方,比天边还远嘞!咱们这犄角旮旯,连去嘉定州城的车马都得碰运气,哪可能有直通贵州的?就算有,那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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