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靠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树,粗重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前伤口火烧火燎地疼。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撕裂的布条渗出来,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有他自己的,更多则是那群不知死活的贪狼寨匪徒的。
“啧,一群跳梁小丑,也配叫贪狼?”他咧了咧嘴角,牵动脸颊上一道不深的血痕,笑容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森然,“顶多算一群不知死活的鬣狗。”
手掌在怀里摸索着,片刻后掏出了那张来之不易的“宝贝”。半张兽皮卷,皱皱巴巴,边缘像是被某种野兽啃食过一般,布满毛糙的锯齿状裂痕。它此刻更像是块抹布,沾着暗红的血点、黑色的泥土,还有他自己指尖的湿冷汗渍。几笔潦草的朱砂线歪歪扭扭地盘在皮卷上,勾着些难以理解的抽象符号,乍看如同顽童的信手涂鸦。
“赵莽那家伙被追杀得只剩半口气…就为这‘宝图’?”顾风对着空气嗤了一声,“这玩意儿扔地上,狗都嫌硌牙。”他把图凑到眼前又扫了两遍,眉头皱紧,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那些朱砂线连不成有意义的轨迹,符号的比划更是透着股毫无逻辑的狂野。
胸口的伤又抽痛了一下,提醒着他此地不宜久留。他烦躁地把图纸往怀里塞,动作却突兀地一滞。指尖下的兽皮,似乎轻轻震颤了一瞬,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顾风的心猛地一跳,神帝级灵魂带来的超常直觉瞬间拉响警报——有东西!他全身紧绷,五感提升到极致,鹰隼般的目光刷地刺向深沉的黑暗,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搜寻着这片寂静树林下的异常动静,是刚才追逃的漏网之鱼?还是更可怕的存在悄悄摸了上来?
四周寂然,唯有夜风吹过树叶时窸窣的低语。
紧绷的神经微松,眉头却并未舒展。他捏着残图的手指非但没收回,反而更紧了些。一丝极其微弱,若非他是重生神帝就绝难察觉的震动感,正透过粗糙的兽皮持续传来——并非来自外界威胁,源头的触感清晰指出…是这张“废图”本身在震动!极其细微,像一头沉睡巨兽藏在皮肤下的血脉搏动。
顾风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看废物的嫌弃,而是混杂着警惕、狐疑,以及一丝重压下被点燃的亢奋。那点细微的震动如同火星,瞬间燎原,点燃了他沉眠已久的、属于神帝的好奇心与征服欲。
有古怪!管他什么黑螭宗还是贪狼余孽,先探个明白再说!他猛地抬眼,视线穿透浓密树冠的层层阻挡,直直刺向那片被枝叶切割得零碎的夜空。
今夜的星辰似乎格外稀疏。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的剧痛,默默催动《九天星辰诀》基础心法。一缕细若游丝的星辰之力被小心翼翼地从心脉中抽离出来,凝于他食指尖。这丝力量微弱得可怜,甚至不足以点亮一盏油灯,但它却精纯无比,带着宇宙星辰最本源的气息。顾风屏住呼吸,眼神专注得如同在绣花,食指缓慢而稳定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肃穆,朝兽皮卷上那处看似最无章的墨点按落——那是混乱图案中唯一稍微凝实些的地方。
指尖尚未触及图卷!
嗤——
一声微弱的轻响,竟从他怀里另一处传来!是那枚紧贴心口、死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戒指!戒指表面瞬间闪过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暗芒,极其微弱,如同濒死萤火虫最后的闪烁,一闪即逝。若非顾风的心神高度集中,绝对会忽略。
与此同时,指尖那缕精纯的星辰之力仿佛被无形的磁石猛地拉扯了一下,方向产生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偏移。原本要按向墨点的指尖,鬼使神差地划过他胸前被血浸透、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烂领口。
一小片半凝固的暗红血渍,毫无征兆地被这一掠带起,如同一滴被风吹离叶片的露珠,直直滴落在了兽皮卷的正中央!
那一滴黏腻、半凝固的暗红污血,“啪嗒”一声,落在那团怎么看怎么碍眼的抽象墨点上。
四周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一息,两息……什么也没发生。
顾风眼底跳动的探索之光几乎被失望的阴云覆盖。果然还是……念头刚起,异变陡生!
呼——
一股无形的、微弱却凛冽如冰原寒风般的气息骤然从兽皮卷上炸开!
仿佛沉睡万载的巨兽终于翻了个身。
那滴暗红的污血,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发出“滋滋”的细微灼响。紧接着,那些原本僵死凝固的朱砂线条猛地一个哆嗦,骤然明亮起来!红得刺目!不再像随意涂抹的痕迹,每一笔都像是被无形之手拉直、赋予生命,变得规整而富有力量感!墨点像是活了过来,如同心脏收缩般微微一缩!随即猛然鼓涨、膨胀!化为一枚小小的、幽暗的圆球标记,仿佛一颗刚刚点燃、沉眠深渊的死星!
图纸之上,整幅抽象涂鸦如同遇水的墨痕般晕开、重组。一道无比清晰的立体轨迹在兽皮上空倏然浮现,由无数细微星尘构成,闪烁着冰冷的、近乎实质的幽蓝光泽。它无视重力的束缚,悬浮在幽暗的林间,缓缓流转、生灭,构成一个循环往复、玄奥莫测的几何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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