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又在死亡的威胁下被无限拉长。
数据装置脱手落向草丛的弧光,沈清澜手臂迅速蔓延的青紫与麻痹,以及那如同钢铁巨兽般咆哮着撞来的改装越野车……所有的危机在百分之一秒内同时爆发,将刚刚脱离实验室的两人,瞬间拖入了另一重更加凶险、更加令人绝望的境地!
顾延州的瞳孔在远光灯的强光下收缩如针。大脑甚至来不及进行复杂的思考,生存与保护的本能已经驱动了他的身体!
他抱着因毒素而浑身发软、意识开始模糊的沈清澜,根本不可能在越野车撞到之前拿到几步之外的数据装置,更不可能躲开这蓄谋已久的致命撞击!
唯一的生路,在侧面——那片紧邻着废弃厂区边缘、堆满生锈集装箱和建筑废料的杂乱区域!
“抱紧我!”顾延州在沈清澜耳边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抱着她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脚下猛地发力,不是后退,而是向着侧前方,那堆叠如山的集装箱阴影处,亡命一扑!
几乎是他们身体离开原地的同时——
“轰!!!”
钢铁巨兽般的越野车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狠狠地撞在了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泥土和草皮被巨大的动能掀起,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车头深深凹陷,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
顾延州抱着沈清澜,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和集装箱的夹角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伤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将沈清澜牢牢护在怀里。
“呃……”沈清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毒素的麻痹感和摔落的震荡让她视线模糊,只能感受到顾延州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坚实的心跳。
数据!数据还在外面!
这个念头如同火焰般灼烧着顾延州的神经。他猛地抬头,透过集装箱的缝隙,看到那辆越野车在撞击后短暂停滞,车门正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手持自动武器的黑影敏捷地跳下车,目光如同猎犬般扫视着,显然在搜寻他们的踪迹和数据装置的位置。
而更远处,树林阴影里那个发射了毒素注射器的神秘狙击手,依旧蛰伏,如同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出第二击。
前有狼,后有虎,身侧是绝路!他们被彻底堵死在这片集装箱的夹角里!对方只需要一次简单的包抄,或者一轮火力覆盖,就能将他们连同那近在咫尺的数据装置,一起毁灭!
绝境!真正的绝境!
顾延州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鲜血混合着汗水流下,染红了他冷硬的下颌线。他迅速评估着形势:沈清澜中毒,状态急速恶化,必须尽快解毒;数据装置暴露在外,随时可能被对方抢走或毁掉;己方两人,一伤一中毒,弹药几乎耗尽……
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生路。
然而,他眼底深处那簇冰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顾延州,从不将命运完全寄托于侥幸!
就在第一名敌人谨慎地端着枪,猫着腰,朝着数据装置所在的草丛摸去的瞬间——
顾延州动了!
他不是冲向数据,也不是试图突围,而是猛地将怀中几乎失去意识的沈清澜往集装箱夹角最深处、一个相对安全的凹陷处一推!同时,他自己的身体如同猎豹般从夹角里窜出,不是逃跑,而是……主动迎向了那名靠近数据的敌人!
他要以身作饵,吸引所有火力,为沈清澜创造一线生机,也为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渺茫的变数,争取最后的时间!
“他在那里!”敌人发现了他,立刻调转枪口!
“哒哒哒!”子弹如同泼水般射来!
顾延州在废料堆间辗转腾挪,动作因伤势而带着明显的迟滞和痛苦,险象环生!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走一片布料和血痕;另一枚打在他脚边的水泥块上,溅起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颊!
但他成功地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力!包括那名刚从越野车上下来的司机,也狞笑着举起了枪!
没有人再去关注草丛里的数据装置,也没有人再去留意集装箱夹角深处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所有人的火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如同困兽般、却依旧散发着惊人气势的男人身上!
就在一名敌人绕到侧翼,举起闪着寒光的军用匕首,试图从视觉盲区给顾延州致命一击的刹那——
一直凭借意志力强撑、计算着每一个躲避动作的顾延州,因为旧伤的剧痛和体力的急剧消耗,动作慢了半拍!
“嗤——!”
锋利的匕首,带着冰冷的寒意,狠狠地划过了他抬起格挡的左手小臂!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剧痛让顾延州闷哼一声,整条左臂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垂落下来!
他踉跄着后退,背靠在一个冰冷的集装箱上,脸色因失血而更加苍白,呼吸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右手中的枪也已经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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