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未饮过酒的君亦,竟前前后后叫了四壶梨花白。直到胃里翻涌,再也装不下一滴,这才肯离去。
苏陌开门向下望时,他已经离开了。
下楼寻了小二:“床边的那位客人,几时离开的?”
小二迟钝片刻,后恍然想起,笑着答道:“他啊,刚走不远。口口声声瞧不上咱们的梨花白,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点了四趟!小样儿的,没少喝,有他受的!”
苏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饶有心事的回应,心中却是对君亦有些莫名的担心。
梨花白入口甘甜,许多人初尝时都会被它的假象所迷惑,而小看它。此酒遇风便会逐渐上头,其威力不亚于一坛十八年陈酿。
抬眼望了望门外,天色已晚,白日里还一片晴朗的天此时骤阴,狂风乍起。
苏陌拧了拧眉,兀自叹道:“他醉了自有手下人照顾,我操的哪门子的闲心!”
从客栈歪歪拽拽的走出来,君亦努力抬起又酸又沉的眼皮,勉强能够视物。
一阵狂风乍起,君亦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却并未清醒半分,只觉酒意更浓了。
什么怪酒,怎的越发叫人睁不开眼了!
君亦用力拍了两下双颊,强行定了定神。天色已晚,骤雨将至,此时街上行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凭着脑海中仅有的几分清醒,君亦努力分辨着返回聂府的路。
不知是天色暗沉,还是路途崎岖,君亦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偏,越来越陌生...
不知何时,身后除了狂风的寒凉,似还有一股旁的冷意...
贪酒误事,果然并非无稽之谈!
君亦暗自冷笑一声,微微侧眸对着身后喊道:“出来吧,别鬼鬼祟祟的了,跟了我一路,憋坏了吧?小爷我今日正愁无处发泄,你等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便拿出些看家本领来,否则脏了我的剑,我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口出狂言!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别跟他废话!上!”
身后刀影四起,君亦手中的寒光与其同时而出。
电闪雷鸣之际,刀光剑影层叠不穷,仿佛几道闪电在夜空中交错划过,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对方约莫有八九人,且各个身强体壮,剑法不凡。几番撕斗下来,竟不分高低。
君亦醉意渐浓,今日饮的多了,属实有些影响发挥。
勉强支撑着身体站在雨中,却不想早已被对方看透,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估摸着自他进入如家客栈之时,便已盯上他了。
一声响雷划破长空,暴雨倾盆而下。片刻间,大街小巷里,已再无旁人。
战了几个回合,对方人多势众,可少年英雄却并非夸夸其谈,虽已醉的不省人事,但也没让刺客占上什么便宜。
双方相对而立,一明一灭间,刀剑泛着危险的白光。
君亦嘴角微掀,邪魅一笑:“一帮废物!让你的主子出来见我,缩在暗处算什么王八好汉!有种的给本少主出来单枪匹马的干一场!”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休要张狂,今日定取你狗命!”
“少说话多做事!忘记主家怎么交代的了?和他妈废什么话,干就完了!”
君亦手中的长剑默默的将剑身调转了一个方向,这是见血封喉前的征兆。几个小喽啰本不足为虑,奈何今日头晕眼花,脚底发软,实在不宜久战,还是要速战速决的好!
雨越下越大,像是一桶桶的冰水浇在头上,几名刺客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其中站在C位的一名刺客朝空中吐了一大口水,骂道:“他娘的!恁球大的雨!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给老子浇出病来了还真划不来!”
“回老大,忘...忘记看了。”
“他娘的!喝了这么多的酒,骨头怎么还这么硬!”
“老大,我看他八成是撑不了多久了。”
如洪的雨水频繁的浇进眼中,君亦本就因为梨花白的缘故头脑发昏视线模糊,如此更是无法视物了。
几名刺客见状,彼此阴险一笑,举着刀一拥而上。
君亦只觉眼前一团黑影涌动,越来越近,可却无法看清对方的明确方位,只得靠耳力勉强分辨。
接了几招过后,已有两名刺客被君亦所伤。那刺客口中的老大立时发了狠,猝不及防的一刀,划过君亦的肩膀。
君亦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长剑险些掉落。
不愧是阿陌,我就说,经她手所制之物岂会不凡。
君亦苦笑出声。
众刺客见状,原地一愣。
“这厮莫不是疯了?快见阎罗王了还能笑得出来!”
“他受伤了!兄弟们,都给老子精神点,完事后爷带你们风流快活去!”
“遵命!老大威武!”
几人慢慢分散,将君亦围在中间。
酒精的作用,又加之受了伤,君亦的战斗力果然削弱了不少,刺客们瞅准时机,很快又刺中了他的腹部。
见君亦接连受伤,对方的士气渐渐高涨,咆哮中夹杂着戏谑的笑声,像是一群亟待分食猎物的野兽。
“风雨交加,老子陪你玩的也差不多了,收工!”那刺客头目高举长刀摸过头顶,脚下发力,面目狰狞的朝君亦的方向砍来。
一道闪电划过,君亦只觉白光晃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的抬手遮挡。
只听“啊”的一声,那刺客手中的长刀在君亦眼前应声掉在地上。
“谁他娘的暗算我?给老子滚出来!”刺客头目捂着刚刚举刀的那只手,只见一根银针插在他的手背上,那只手瞬间动弹不得,砍向君亦的那把刀才会掉在地上。
“君亦!怎么样?你受伤了?双喜呢?”嘴上虽然说着不该自己操心,可眼看着天色渐暗,狂风骤起,还是没忍住追了出来。
沿着去聂府的路寻了一阵,却发现并无踪迹。心道:或许他早就安全回去了,终是自己多心了!
回去的路上又遇上暴雨,苏陌本想找个地方躲避,可早在大雨将至之前街上的铺子便已关了门,无奈只得抱头一通跑。说也巧了,跑着跑着走岔了路,偏就遇上了遭遇刺客伏击的君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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