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点点。距离黑风岭千里之外的一处无名山巅,月华如水银泻地,将嶙峋的山石和孤寂的松影勾勒得清晰分明。
墨尘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衫,静立于悬崖之畔,俯瞰着下方在黑暗中沉睡的苍茫大地。他手中托着一方古朴的罗盘,罗盘并非指向南北,其上的指针由某种不知名的透明晶石雕琢而成,内里仿佛有星云流转,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不断变幻的毫光。
若有精通望气之术的高人在此,定会惊骇地发现,以墨尘为中心,周遭的天地气机正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动,丝丝缕缕无形的“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入他手中的罗盘,又仿佛通过他自身,与冥冥中的某些存在相连。
这便是天机阁的秘术——观星定运,窥探因果。
墨尘那双清澈通透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倒映凡尘,而是化作了两汪深潭,倒映着罗盘中流转的星云与那无数纠缠、延伸、断裂又重续的因果之线。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施展此术对他而言也并非轻松之事。
在他的“视野”中,代表赵虎的那一条因果线,粗壮得异乎寻常,色泽混沌,并非寻常武者那般清晰的红(杀伐)、金(贵气)或青(生机),而是一种不断变幻的、仿佛包容了诸多色彩却又最终归于深邃的暗色。这条粗壮的线,与无数细密如网的“异数之线”(玩家)紧密交织,又隐隐勾连着几处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节点”(青铜门),更有一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至高威严的紫金之气(王朝气运)悄然缠绕上来。
“果然……”墨尘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印证了某种猜测的释然,“身负异数,手握古钥,牵连国运……此子的因果,比我想象的还要驳杂、沉重。”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赵虎个人的命运,更是一个巨大的、正在形成的漩涡。这个漩涡的中心是赵虎,那些“异数”(玩家)是推动漩涡加速的狂暴力量,而青铜门和王朝气运,则是可能被这漩涡卷入、甚至改变格局的关键要素。
“大劫之兆已显,天机愈发混沌……”墨尘收回目光,手中的罗盘光芒渐渐敛去,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发白。“在此等变局之中,即便是天机阁,也无法独善其身。是顺势而为,还是……提前落子,投资那可能劈开混沌的‘变数’?”
他想起了临行前阁主的嘱托:“墨尘,此去黑山,若见‘异数’与‘古钥’交汇,可自行决断,结一善缘。”
当时他还不甚明了,如今亲眼见到赵虎和那些玩家,感受到那混乱而蓬勃的“异数”气息,以及赵虎身上与青铜门隐隐的共鸣,他才真正明白阁主话语中的深意。
“投资……”墨尘嘴角泛起一丝略带自嘲的弧度。天机阁超然物外,向来只观天机,不涉尘缘。但如今,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大变局,或许真的需要改变一些固有的做法了。
他回想起与赵虎那短暂的会面。那个年轻人,沉稳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眼神深处是绝对的自信与一种……对秩序的偏执。他并非传统的武者,更像是一个……建设者,一个试图在一片混乱中建立自己规则的人。
“或许,阁主是对的。”墨尘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风云际会。“在此等人物尚未腾飞之时结下善缘,远比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锦上添花,要有价值得多。”
他给予赵虎的信息——关于武道会、关于皇陵青铜门——看似只是随口一提,实则经过深思熟虑。这既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机遇,又没有过度干涉其自身的选择与发展,保留了最大的“变数”可能。这是一种谨慎的、保持距离的投资。
“顺为凡,逆则仙,命运并非注定,只在……抉择之间。”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留给赵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赵虎,你的抉择,又会将这潭水,搅动到何种地步呢?我很期待……”
山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的身影在月下显得愈发孤高与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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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官道旁的黑风集团营地已然恢复了宁静。篝火噼啪作响,守夜的玩家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为明天的行程积蓄体力。
赵虎独自坐在马车旁的一块毡垫上,并未入睡。他手中把玩着一块从流云剑派“赔罪”礼中得来的中品灵石,灵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其内蕴含的精纯灵气被他的气血缓缓抽取、炼化,融入四肢百骸。
但更多的注意力,他放在了体内那奔腾不息的气血,以及骨骼深处传来的、愈发清晰的麻痒与强化之感上。
铜骨境第九层!
在离开黑风岭,经历了近二十日的长途跋涉,消化了与墨尘会面带来的信息冲击,以及持续不断地吸收着来自后方集团稳定提供的海量经验之后,那层困扰他许久的瓶颈,终于在这一刻,如同春阳化雪般,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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