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抱着玉玲珑踏入密室时,油灯的光晕在他紧绷的下颌线投下阴影。他将她轻放在石床上,指尖刚触到她右臂的伤口,玉玲珑就疼得瑟缩了一下,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锁骨处积成细小的水珠。
“别动。” 傅红雪的声音比密室的石壁更冷,却在解开布条时放轻了动作。银针划破的伤口周围已泛出青黑色,毒素正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像极了他曾在烟雨楼秘典里见过的 “锁筋散” 毒理图谱。他从药柜最底层抽出一个铜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根长短不一的金针,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玉玲珑咬着下唇,看着他指尖翻飞。傅红雪的指法与寻常大夫不同,三指捏住金针尾端,以腕力轻旋刺入穴位,每根针都精准地落在毒素蔓延的路径上。当最后一根金针扎入曲池穴时,她明显感觉到右臂的麻痹感减轻了几分。
“这密室的机关是前朝墨家传人所造,连我都不敢乱闯。” 傅红雪突然开口,视线落在西侧石壁的孔洞上,那里还残留着银针射出的痕迹,“你触碰到的‘龙须还魂草’刻痕,其实是触发连环机括的总闸。”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磨损的羊皮卷,在石床上铺开,上面绘制着密密麻麻的机关图谱,“第一重是毒针阵,第二重是流沙陷阱,第三重……”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图谱上的暗河标记,“是能溶解骨骼的化骨水。”
玉玲珑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从未想过这看似普通的石壁后竟藏着如此凶险的杀局,若不是自己侥幸避开要害,恐怕早已尸骨无存。她看着傅红雪专注解读图谱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 他不仅懂医术解毒,竟还精通机关之术。
“你怎么会有这个?” 玉玲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羊皮卷边缘的火漆印虽已模糊,但她认出那是烟雨楼的专属标记,与青婆婆临终前交给她的半块令牌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傅红雪将金针轻轻捻转半圈,毒血顺着针眼渗出,在白色布条上晕开黑紫色的花。“我师父曾是烟雨楼的机关师。” 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这些图谱是他临终前交给我的,嘱咐我若遇烟雨楼后人,务必护其周全。” 他抬眼看向玉玲珑,目光深邃如古井,“青竹长老(青婆婆)的机关术,正是我师父所授。”
这个答案像惊雷在玉玲珑心头炸响。她想起青婆婆生前总念叨的 “那位机关奇才”,想起密室药柜里那些按天干地支排列的药盒,原来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看着傅红雪认真施针的模样,之前的怨恨与猜忌突然变得可笑 —— 这个一直被她视作囚笼的密室,竟是烟雨楼前辈留下的庇护所。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玉玲珑的声音带着哭腔,既有后怕也有委屈。右臂的疼痛渐渐转为酥麻,毒素正被金针缓缓逼出,可心里的疙瘩却越缠越紧。
傅红雪拔出最后一根金针,毒血已变成暗红色。他取来解毒膏仔细涂抹,动作轻柔得不像他:“有些秘密需要时机。” 他将用过的布条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着布料,发出噼啪的声响,“东厂不仅在追查玲珑楼,更在寻找烟雨楼遗留的机关秘录。一旦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整个慕容府都会变成炼狱。”
正说着,密室门突然传来 “笃笃” 的叩击声,三长两短的节奏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傅红雪脸色微变,迅速将羊皮卷收好,对玉玲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时已恢复了纨绔子弟的轻佻神态。
“进来。”
李四推门而入,神色慌张地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公子,东厂那边有动静,掌刑千户带着缇骑在府外徘徊,说是要‘拜访新姬妾’。”
傅红雪拆开密信的手指顿了顿,信纸边缘的朱砂印记让他眼神一凛 —— 那是东厂最高级别的搜捕令标记。他将信纸凑到油灯前点燃,灰烬随风飘散:“告诉他们,本公子的新姬妾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若敢硬闯,就搬出礼部侍郎的名头压他们。”
李四领命退下后,玉玲珑才发现傅红雪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转身从石壁暗格取出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刀,刀鞘上镶嵌着七颗北斗星状的黑曜石:“看来他们查到了密道的线索。” 他将短刀递给玉玲珑,“这是‘碎星’,能斩断机关锁链,你贴身带着。”
玉玲珑握住刀柄的瞬间,刀身传来轻微的震动,仿佛与她的内力产生了共鸣。她突然明白傅红雪为何总是看似漫不经心地敲打石壁 —— 他在确认机关的薄弱点。
“跟我来。” 傅红雪掀开石床底部的暗板,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隧道,“真正的逃生通道在这里。刚才你找到的密道是幌子,墨家机关最擅长虚虚实实。” 他率先钻了进去,回头时眼神坚定,“相信我一次。”
玉玲珑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上。隧道内壁铺着防滑的青铜板,每隔丈许就有一盏长明灯,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复杂的八卦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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