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的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虽然只是一瞬,但陆清然捕捉到了。
“丙寅年……那可是十五年前的旧档了。”老太监露出为难的神色,“那些册子都堆在库房最里面,积了厚厚的灰,要找可得费一番功夫……”
“那就费功夫找。”陆清然看着他,“曹公公有要事需查证,耽搁了,你担待不起。”
老太监咬了咬牙,终究让开了路:“姑娘请随我来。”
他领着陆清然穿过中院,走进一间阴暗的库房。库房里堆满了落满灰尘的木架,架子上是一摞摞用黄纸包裹的账册,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腐朽和霉变的气味。
“丙寅年的都在这一片。”老太监指了指最角落的几个架子,“姑娘慢慢找,小的……小的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他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库房。
陆清然没有拦他。
她知道,这个太监一定去报信了。
但她不在乎。
她走到那些架子前,开始一册一册地翻找。灰尘扬起,在从窗缝透进的微光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幽灵。
丙寅年正月、二月、三月……
她的手指拂过泛黄的纸页,目光迅速扫过一行行记录。大部分都是寻常的宫廷用度:某宫领丝绸若干、某殿领瓷器若干、某位主子要了什么时新果子……
直到翻到四月的册子。
她停了下来。
这一页的记录被人撕掉了。
不,不是撕掉——是被人用巧妙的手法,将整页纸从装订线处取下,换上了一页新纸。新纸的质地、颜色都和原册略有不同,墨迹也是新的,但上面的内容却和前后页连贯,记录着坤宁宫四月领取云锦五匹、苏合香二两等物。
如果不是陆清然对纸张和墨迹有着法医特有的敏感,几乎看不出这页被调换过。
她继续往后翻。
五月、六月、七月……连续四个月,坤宁宫领取特殊物料的记录页,都被调换了。
而调换后的记录,看起来一切正常——数量合理,经手人清晰,备注明确。
但太正常了,反而显得可疑。
陆清然放下册子,走到窗边。窗外是内务府的后院,几个小太监正在扫地,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正端着茶盘往厢房走的小太监身上。
那个小太监很年轻,不超过十五岁,走路时低着头,脚步很轻。但陆清然注意到,他端茶盘的姿势很特别——左手托着盘底,右手扶着盘边,这是一个左撇子才会有的习惯性动作。
左撇子。
虎口有疤。
陆清然的心跳加快了。
她没有立刻追出去,而是等那个小太监走进厢房后,才转身离开库房,绕到厢房的侧面。
厢房的窗户半开着,里面传来对话声。
“……师父,茶沏好了。”是那个小太监的声音。
“放那儿吧。”一个更尖细、更阴柔的声音响起,“外面那个女的,还在库房?”
“在,还在翻那些旧册子。”
“哼,翻吧,翻也翻不出什么。”阴柔的声音冷笑,“那些真东西,十五年前就烧了。现在留下的,都是咱们想让别人看见的。”
陆清然屏住呼吸,透过窗缝往里看。
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刚才那个小太监,正垂手站在一旁。另一个背对着窗户,穿着深紫色宦官服,身形瘦削,头发已经花白,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桌上的茶具。
那个人用的是左手。
而且,在他抬起手倒茶时,陆清然清楚地看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皱巴巴的旧疤。
就是他了。
东方使。
或者说,东方使之一。
陆清然没有惊动他们,悄悄退开,回到库房。
她重新翻开那些册子,这一次,她不再看被调换的记录,而是看那些没有被调换的、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记录。
丙寅年八月,兰台殿报修古籍三十卷,需金箔、朱砂、特制胶泥若干。经手人:陆文渊。
丙寅年九月,兰台殿再次报修,需同样物料。经手人:陆文渊。
丙寅年十月,第三次报修。经手人:陆文渊。
连续三个月,每月一次,同样的物料,同样的报修理由。
太频繁了。
古籍修复是精细活,三十卷古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怎么可能每月都要补充物料?除非……那些物料不是用来修复的。
或者,修复的不是古籍。
陆清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有些特殊的机密文件,为了防止被篡改,会用金箔和朱砂混合特制胶泥,在文件边缘留下暗记。这种暗记肉眼看不见,只有在特定的光线下,或者用特殊的药水涂抹,才会显现。
如果当年兰台殿里真的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父亲作为司库,很可能被要求做这样的处理。
那么,那些东西是什么?
是谁让他做的?
做了之后,东西去了哪里?
陆清然合上册子,走出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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