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审计的余威尚在,如同凛冬的寒风,刮过魔宗每一个角落,让那些习惯于在阴影与混乱中生存的魔修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规矩”那无孔不入、冰冷坚硬的触感。战堂被揪出的内务问题、御兽堂被点名的封闭保守,都成了各堂口私下里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明面上,再也无人敢公然质疑林飞的权威,甚至连刘长老一系的人马,在公开场合也收敛了许多,行事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压抑的火山正在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刘长老的洞府,如今更像是一座被阴云笼罩的孤岛。魔烛摇曳的光芒,将他枯槁的面容映照得愈发阴森。庞长老、闫长老,以及另外两位同样对林飞恨之入骨的内务堂老执事,再次秘密聚集于此。只是这一次,众人的脸上不再仅仅是愤怒,更添了几分焦躁与狠厉。
“都看到了吧?”刘长老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磨过朽木,“那林飞小儿,步步紧逼!审计,审计!他这是要将我等最后一点立足之地都连根拔起!”
庞长老一拳砸在石桌上,这次却连裂纹都没能砸出,只是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示着他内心的无力与狂怒:“战堂儿郎如今走路都要先看《准则》!那股子悍勇血性,都快被磨平了!再这样下去,战堂还是战堂吗?!”
闫长老把玩着手中的碧绿小蛇,那小蛇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烦躁,不安地扭动着:“我御兽堂的独门秘法,他竟也想窥探!说什么‘协作’、‘共享’,呸!无非是想釜底抽薪!”
“刘师兄,不能再等了!”一位内务堂的老执事语气急促,“眼看‘魔诞日’庆典在即,按照旧例,此乃祭祀历代魔祖,彰显我魔族传统与荣光的大典!若在此等场合,仍由他林飞主导,推行他那套人族的玩意儿,我魔族颜面何存?历代祖师英灵何安?!”
“魔诞日……”刘长老眼中那两点鬼火骤然炽盛起来,他干枯的手指紧紧抓住石椅扶手,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
魔诞日,是魔宗最为古老、最为重要的传统庆典之一,蕴含着所有魔修对力量、对祖先、对弱肉强食法则最原始的崇拜与狂热。这与林飞推行的那套“诚信协作”的准则,从根本上就是水火不容!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诸位,此乃天赐良机!林飞欲以规矩灭我魔族血性,我等便在这魔诞日上,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族之魂!让他那套虚伪的规矩,在魔祖的荣光面前,彻底粉碎!”
“计将安出?”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看向刘长老。
刘长老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冰冷的笑容:“他不是喜欢立规矩,讲文化吗?那我们,就在这庆典之上,用他最看重的方式,给他致命一击!”
他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阴毒的算计,直指林飞推行新规的根基——人心。
“可是……”庞长老听完,略有迟疑,“如此一来,会不会触怒魔尊?毕竟那林飞手持铁律……”
“魔尊?”刘长老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魔尊要的是强大的魔宗,至于这强大是依循旧法还是另辟蹊径……哼,只要我们能证明,他林飞的那套,只会让魔宗变得软弱可欺,让这魔诞日沦为三界笑柄!届时,魔尊还会护着他吗?”
他环视众人,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此事若成,便可一举扭转乾坤!若败……诸位,难道你们还想继续在这小儿的规矩下,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魔宗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洞府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魔烛燃烧的噼啪声和几人粗重的呼吸。最终,所有的犹豫都被那积压已久的怨恨与对权力旁落的恐惧所吞噬。
“干了!”
“就依刘师兄之计!”
“让他林飞,好好过这个‘魔诞日’!”
阴谋的毒牙,在黑暗中悄然淬炼,只待那庆典之时,发出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刑堂大殿内。
林飞正听着苏怜影汇报关于“魔诞日”庆典的筹备方案。按照林飞的指示,苏怜影试图将一些新的元素融入这场传统庆典,例如增加“年度价值观标兵”的表彰环节,将祭祀仪式流程规范化等等。
“掌律,”苏怜影汇报完毕,美眸中带着一丝隐忧,“属下总觉得,刘长老那边……太过安静了。按照他们的性子,绝不可能坐视我们改动魔诞日这等重要典礼。恐怕……会有动作。”
黑岩在一旁瓮声道:“怕他作甚!他们敢闹事,俺第一个劈了他们!”
林飞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深邃。他何尝不知刘长老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文化审计就像一把梳子,虽然梳理了表面,却也必然将那些最顽固的虱子,赶到了更隐蔽的角落,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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