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的早春,紫禁城像是从一个漫长的、压抑的冬眠中缓缓苏醒。
太和殿广场上的汉白玉石阶缝隙里,倔强的青草芽顶开了去岁的枯黄,探出点点新绿。护城河的冰层变得酥脆,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即将碎裂的光。
连吹过宫墙的风,都似乎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暧昧的暖意,裹挟着泥土解冻的潮湿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不安的氛围。
就在这万物复苏、人心也随之浮动的时节,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如同蛰龙惊雷,骤然炸响了京城的平静,其涟漪更是迅速扩散至千里之外的关外草原。
圣旨是清晨从乾清宫发出的。宣旨的仪仗不算最隆重,但领头的是康熙身边极得脸面、素来沉稳持重的内务府总管太监顾问行的徒弟梁九功。这一人选,本身就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意味。
马蹄踏在尚未完全干透的青石板官道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哒哒”声,一路出了德胜门,朝着关外方向疾驰而去。
圣旨的内容,几乎是在梁九功一行刚离开京城地界,便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迅速传遍了京师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消息灵通的勋贵府邸、部院衙门,甚至是一些底蕴深厚的茶楼书肆,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捕捉到了这石破天惊的消息。
“听说了吗?皇上特旨,召那个哈达那拉部的格格直接参加殿选!”
“什么?免初选复选,直入殿选?这……我朝可有先例?”
“先例?呵呵,别说先例,简直是闻所未闻!看来之前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九阿哥这……圣眷竟如此之隆?还是说,那位格格……”
各种各样的议论,在私密的书房、温暖的后宅、甚至是官员们等候上朝的朝房里,压抑而热烈地进行着。有人惊愕,有人艳羡,有人不解,更有人心中警铃大作。
之前那些关于“草原巫女”、“妖女惑心”、“九阿哥行为失当”的流言蜚语,在这道实实在在的圣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几个之前跳得最欢、曾暗中授意门人御史上书“规谏”的官员,此刻已是汗流浃背,慌忙派人去销毁可能留存的信件、敲打知情的下人,恨不得将之前的言行彻底抹去。
一位素来与佟国维家走得近的吏部郎中,在自家书房里来回踱步,对着心腹幕僚连连叹气:“失策!失策啊!原以为皇上至少会顾忌物议,谁曾想……竟是如此乾纲独断!这下好了,之前那些动作,怕是早已落在皇上眼里了!只盼着皇上念在往日情分,不予深究……”
那幕僚也是面色凝重,低声道:“东翁,如今看来,皇上此举,意不在九阿哥,而在蒙古啊!抚远怀柔……好一个抚远怀柔!咱们之前,是盯着后宅妇人的方寸之地,却忘了皇上着眼的是万里江山!这步棋,走错了!”
类似的反省与后怕,在不少府邸中上演。京城的风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之前被鄙夷、被恐惧的“巫女”身份,此刻在许多人重新掂量的目光中,竟被赋予了一层神秘的政治光环。
“祥瑞”、“福星”、“天命所归”之类的词语,开始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某些交际场合,尽管说话人的眼神深处,或许还残留着一丝将信将疑。
圣旨抵达翊坤宫时,宜妃正心不在焉地对着窗外那株刚刚结出花苞的西府海棠发呆。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散她眉宇间那缕若有若无的轻愁。
宫女小心翼翼地禀报顾问行前来传皇上口谕时,她的心猛地一紧,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是福是祸?是皇上终于要对老九的事做个决断,还是……德妃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向正殿。顾问行已然等候在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见了宜妃,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顾公公快请起,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宜妃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顾问行站起身,笑容不变,语气却格外清晰:“回娘娘,奴才特来给娘娘道喜了!皇上刚刚下了旨意,特恩准哈达那拉部统领之女,哈达那拉·塔娜格格,免初选复选,直入本年秀女殿选之列!
皇上还说,九阿哥在关外于安抚蒙古一事上颇有建树,塔娜格格身为部落巫女,地位尊崇,此番恩典,亦是彰显我大清抚远怀柔之至意。皇上让奴才告诉娘娘,请您放宽心,静待佳媳入门。”
一番话,如同春风化雨,瞬间涤荡了宜妃心中积压数月的阴霾和焦虑。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眼眶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努力维持着仪态,但嘴角那不断上扬的弧度,却泄露了她此刻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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