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川偏头一看，一个鼠目獐头的人走了过来，蓝灰色制服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干瘦得像是风一吹就要倒地。
这人哑巴记得，就是这里的守卫队长。
“你这身衣服穿起来还真人模狗样的，我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上哪偷的？”守卫队长抬起手就往易川身上模，接着朝易川身后探了探头，“怎么不见黄哥？”
黄哥是哑巴所在猎核小队的队长，有些能耐，带着小队出入猎核很多次，算是这守卫队长的大客户。
易川有些嫌弃的甩开这人的手。
守卫队长撇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易川，也不计较，“嗐，你看我跟个哑巴问个什么劲，没准你就是太害怕，一个人逃回来的。”
说完才注意到哑巴竟然还牵着一个小女孩，贼眉鼠眼地说：“还拐回来个这么漂亮的小女娃。”
守卫队长这话说得相当暧昧，易川听得一阵恶心，抬起手就要给这人一拳。
“队长！过来一下！”
检查汽车同行的闸口似乎出了点问题，那边的守卫正挥着手大声喊着。
守卫队长不耐烦地将粗眉一皱，但也没有耽搁，毕竟能有车的人很有可能他得罪不起，他朝着易川没好气地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
易川紧了紧拳头，还是没有挥出去，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他牵着邹禾通过闸道进入基地，先前那个对他有些恭敬，眼中还带着对异能者忌惮的守卫，此时却眉头紧拧，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这人不过是个普通人。
下一秒，一口带着鄙夷的唾沫就啐在了水泥地上。
穿过厚重的基地大门，视野骤然开阔。一条能容八辆货车并行的主干道铺在眼前，路面平整光滑。
主干道途径人造环形河，直通内城。
易川站在入口不远处，回忆起哑巴的记忆，他得辨一辨方向。
这地方虽称为基地，但人口却高达几十万人之多，规模堪称一个小型城市。
人造环形河像道无形的界限，将整个基地圈成了两个同心圆，内圆即内城所在地，而外面那圈足足有内城十倍大的区域，挤满了棚屋和贫民窟，空气中传来远处金属冶炼厂传来的气味。
他左右扫了眼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终于在记忆里对上了方向，伸手就想牵邹禾往左边走。
可手心却捞了个空，他猛地扭头一看，身旁哪里还有那红裙身影。
此处恰好是基地入口处的十字路口，虽说夜里行人少了些，但进出的车辆仍然在无序穿梭。
易川垫着脚往人群里望，视线扫过一张张或麻木或匆忙的脸，但都不见邹禾的身影。
他心里猛地一沉，邹禾本就心智不全，一个人在这地方，简直是把自己往危险里送。
就在他急得指甲都陷进掌心时，远处人群的缝隙里，一道红色身影倏地闪了一下，又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完全挡住。
易川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腿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他一头扎进人流，侧着身子从人群缝隙中挤过，又避开来往无序的车辆，视线紧紧盯着那抹红色消失的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拐过好几条长街，易川终于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红色的背影，他提速冲了过去。
直到快追上时，他伸手一把攥住那个女孩的肩膀，猛地将人转了过来。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无措，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往后缩了缩，有些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怪人。
“你干什么呢！放开我女儿！”
几米外突然炸起粗嗓，一个有些壮实的女人扭头就看见易川掰着她女儿肩膀的一幕，想也未想，朝着易川冲了过来，跑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实，还高高举起手臂，像是随时准备挥过来。
易川这才看清女孩的脸，陌生的眉眼，根本不是邹禾。
外城区夜晚的少量供电只够每隔几盏路灯亮一盏，昏暗的光线下，这个女孩和邹禾的背影及发型都极为相似，但他没有注意这女孩的红裙和邹禾的款式并不相同。
他急忙松开双手上举，一脸讪讪地看着那个妇女。
那人冲到跟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倒没真挥拳头，只是一把将女儿扯到身后，又警惕地扫了他几眼，才拽着女儿快步走开，远处传来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哪来的疯子，都吓到孩子了……”
易川有些挫败地垂下手，刚才追到红色身影的喜悦还未升到顶峰就被一瓢冰水泼得骤冷。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视线最终落在左侧一栋纯白建筑上，六层楼的高度在周围一溜不超三层的建筑中格外显眼。
易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这是异能者协会驻扎在北川外城区的分会所在地。
此时建筑内的灯火已经全部熄灭，厚重的铁门紧紧闭合，唯有紧挨着外墙的告示栏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灯下围了三四个人，有人手指在贴满纸张的木板上划动，低声讨论着什么。
易川本来并不准备去凑这个热闹，但抬腿往回走时，却从低语中捕捉到了“银发”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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