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丫话虽是这么说的。
宋娇娇知道，她去城里肯定不找大丫，因为大丫自从出嫁后就回来了一次，看了看二丫说以后要去城里，估摸着以后是回不来了。
城里那么大，她去哪儿找亲姐去。
但是她有些话说的也在理。
人活着不就为了口气吗。
“你等等。”
宋娇娇出了趟门，找宋父宋母拿了十块钱回来，二话不说揣宋二丫兜里：“你拿着，城里生活贵。过去租房子也得花钱，别跟我说不用，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得惦记着还给我。”
宋二丫哽了下，推搡着不要。
“我还有点钱，够活。”
“骗骗别人就算了，你还骗得了我？”
宋娇娇佯装生气：“让你拿着就拿着，不是给的，是借的。你这个性子要强，这十块钱不怕你到时候不还给我。”
“小英，还吃不吃米花糖了？”
宋娇娇去那边抱起来李小英，说道：“咋当时非得加个小字，显得命也小。叫李英多好听？宋英更好听。”
二丫把钱叠好，揣进兜里说道：“有个名字就不错了。当年她奶奶就要把孩子掐死，怀了两年怀了个女娃，说嫌晦气，怕男娃以后不进门。”
“我看得紧。”
这话宋娇娇也不知道，抱紧了怀里的小英，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宋二丫道：“本来要叫招弟，我觉得这名字不好听，比我二丫头还难听。就想给她起个好名，又没啥文化。就想起来那时候咱们光宗爷爷说起来穆桂英，女将军。”
“我也不敢给娃起这么大名，怕孩子压不住，就叫小英也好，说贱不贱，说贵也不贵。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宋二丫忽地就笑了，想到：“小时候我常想着，要是以后有了闺女，肯定不能叫她跟我过一样的日子。”
“料来料去，没料到，这丫头比我小时候还苦。”
她奶奶在世的时候，虽然也是个混蛋，总指使着她冬天出去捡柴火，不愿意给吃、不愿意给喝，但临了前还给了她一个银元，说出嫁的时候能当嫁妆。
宋二丫就想，她闺女出嫁，恐怕连一个银元她也掏不起。
这么小的孩子，要不是她看着，怕是命都没得活。
“不能比这个。”
宋娇娇道：“比好不比赖，日子都要想往好处过，这才能越过越好嘞。”
“你刚去城里肯定是要吃点苦头的。我跟我家男人去城里，还有他看着呢，我都害怕。总觉得会丢，多看看、多学学，现在想想，其实也都是那么个事儿，城里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挨上一板砖都得进卫生所。”
宋娇娇笑着：“等熬过去就好了。你要年后走，那我跟衍礼去帝都的时候，还能去看看你。到时候别忘了找人给我写个信，告诉我地址。”
“行。”
宋二丫这么说着，宋娇娇想了想又道：“你且记着点，熬过这两年就好了。多听着点消息，胆子大点，该发财的时候别犹豫。”
神仙也是这么说的。
说等着明年三月份后，就要好起来了，到处都能捡钱。
不过远点的地方信息传的没那么快，估摸着一两年后才能完全放开。到时候人人都有自己的地，还能做生意。
宋二丫听着道：“你是不是听着什么信儿了？”
【发现二丫也挺聪明的】
【这能叫聪明？娇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要是真聪明，还能被男人祸害成那样？】
【其实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从X朝过后，女性都没什么人权了。封建礼教害女人不浅，这十里八乡才能出一个娇娇，二丫不是说了吗，她自己没生个儿子出来，她有罪，就这思想，都现代了有些人还会有这种想法，就别提当初环境怎么苛刻了】
【沈大佬有句话真挺好的，好命、贱命都是争出来的】
【因为他就又争又抢，不然在沈家迟早也得凉，这波属于现身说法】
宋娇娇道：“就当我是听着信儿了吧，总之肯定是比你在李家强。”
再怎么差劲，好歹也不用伺候恶婆婆跟不成器的丈夫，用不着手冻疮流脓了还要洗衣服。
宋二丫没追问，眉眼里总算有了点轻松的笑意。
“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其实很多时候，真不是不想摆脱困境。
甚至有时候都是意识不到这是种困境。
因为旁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些异类也没走出去过。
没希望的路，看起来都是绝路。
二丫也怕这个决定做得不对，到时候害惨了自己、害惨了闺女，如今她面临的是死路，去走一条有点希望的绝路，相比之前也没那么可怕了。
……
“二丫咋想的？”
夜里沈衍礼才摸着跟媳妇相处的机会。
她跟二丫聊了一下午，临了吃晚饭的时候人才带着孩子走。
宋娇娇扫着床铺，瞧了他一眼，嘟囔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沈衍礼正给媳妇倒洗脚水呢，听她这么讲，手里拎着的水壶跟着一哆嗦，纳闷问道：“娇娇骂谁呢？”
这又是谁添了嘴。
宋娇娇又道：“惯会装模作样。”
宋二丫之前一直没死心，因为她男人之前待她也不这样，直到生了个姑娘，觉得她丢了脸，没能一举得男。所以她老感觉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宋娇娇就骂，应该个屁啊，要是沈衍礼敢这么说，她就带着闺女找她哥，让她哥给沈衍礼打死。
宋二丫就道：“你不懂。男人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李宗之前真不是这样。”
她还撩着衣服给宋娇娇看，她肚子上生娃留下来的纹路，原本干干净净的肚子都瘪了，软趴趴的，上面都是褐色的裂纹。
宋娇娇真是头一次见，宋二丫道：“你看我这身子，多恶心。”
就没人跟她说过，女人生孩子还会长这种东西。她瞬间也有点乱，倒不是觉得恶心，是害怕，是茫然。
她自个爱美着呢，要不是这样，那她早拦着沈衍礼不让他买裙子了。
沈衍礼没吭声，出了趟门在壶里添了新的水座在火上，转身叹气道：“娇娇你说吧，你想骂谁，我跟着一起骂。骂我也行。你这拐弯抹角的，一个‘男人’，那我不知道该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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