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过日子不就该这样嘛。”他看着沈未央给晚晚擦手,看着火旺在院里追着鸡跑,忽然觉得,这春风吹得人心里真舒坦,比喝了新酿的米酒还暖。
午后的日头渐渐暖起来,沈母在院里晒被子,被单上印着的桃花图案在阳光下格外鲜亮。崔杋坐在屋檐下编竹筐,火旺蹲在旁边,拿着根竹条瞎比划,说是要给妹妹编个小篮子。晚晚坐在沈未央腿上,手里拿着个布娃娃,听着娘哼的《采桑曲》,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瞌睡的小猫。
“爹,你看!”火旺举着他编的“篮子”跑过来,那东西歪歪扭扭的,根本不像篮子,倒像个漏勺,崔杋却接过来,认真地说:“真厉害!比爹小时候编的强多了。”他拿起竹条,教火旺怎么绕圈,父子俩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幅没画完的画。
沈未央看着他们,手里的针线慢慢穿梭,小兔子的眼睛终于绣好了,红通通的,像两颗玛瑙。她把肚兜举起来,晚晚立刻从娘腿上滑下来,指着肚兜喊:“穿!穿!”
“等晒干了就给你穿。”沈未央把肚兜晾在绳上,春风吹过,肚兜轻轻摇晃,小兔子的耳朵像是在动,惹得晚晚追着跑,小裙子在风里飘成了朵小花儿。
傍晚时,沈父从镇上回来,手里拎着个纸包,里面是给孩子们买的麦芽糖。火旺和晚晚立刻围上去,伸着小手要,沈父笑着给他们每人一块,看着他们含着糖满足的样子,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今天镇上可热闹了,”沈父坐下喝了口茶,“说书的讲《岳飞传》,听的人围了三层。还有卖风车的,五颜六色的,火旺肯定喜欢,我给你俩娃各买了一个。”他从包里拿出两个风车,一个红的,一个蓝的,递给孩子们。
火旺举着红风车在院里跑,风车“呼呼”转着,他的笑声比风车还响。晚晚举着蓝风车,在哥哥后面慢慢走,小脚步迈得稳稳的,像只骄傲的小天鹅。崔杋和沈未央站在门口看,沈母端着刚出锅的玉米饼子出来,喊他们进屋吃饭,声音被风吹得软软的,像裹了层糖。
饭桌上,玉米饼子的香气混着麦芽糖的甜,在小小的屋里漫开来。火旺叽叽喳喳地说他今天在地里“打虫子”的事,说得眉飞色舞,其实就是扔了几块石子。晚晚时不时插一句“哥哥、跑”,惹得大家直笑。崔杋给沈未央夹了块炒青菜,又给爹娘盛了碗玉米粥,自己才拿起饼子啃,吃得满头大汗,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窗外的柳树枝在春风里轻轻摇晃,像在为这热闹的饭桌伴奏。沈未央看着满桌的亲人,看着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院角的柳树,不用刻意施肥浇水,只要有春风吹,有阳光照,就能悄悄抽出新枝,长出满树的绿,把阴凉和欢喜都洒在这方小院里。
夜里,孩子们睡熟了,崔杋坐在灯下,给火旺削木剑。白天火旺看见小虎有把木剑,羡慕得不行,缠着他也要一把。刻刀在木头上游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沈未央坐在旁边纳鞋底,是给崔杋做的春鞋,鞋底纳得厚厚的,能经得起地里的石子磨。
“明天我去给麦子追肥,”崔杋忽然说,“你在家别太累,要是晚晚闹,就让娘帮着带会儿。”
“知道了,”沈未央点头,“你也别贪多,累了就歇歇。对了,张婶说她家的鸡下蛋多,让你明天顺便买几个,给孩子们做蛋羹。”
“哎。”崔杋应着,手里的木剑渐渐成形,他举起看了看,又用砂纸磨了磨,“等火旺长大了,我就教他练武,让他保护你和妹妹。”
沈未央笑了:“还没长大呢,就想着保护人了。”她放下鞋底,凑过去看他手里的木剑,“做得真像,比上次的小木枪好看。”
崔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他放下木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蹭得她痒痒的,“未央,有你,有娃,有爹娘,我这心里啊,踏实得很。”
沈未央没说话,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窗外的春风还在吹,柳树枝轻轻敲打着窗棂,像谁在低声说着情话。灯下的两个人,手里的活计,熟睡的孩子,还有这满院的烟火气,都被春风轻轻裹着,酿成了最绵长的甜。
她知道,这日子还长着呢。会有更多的春天,更多的麦子,更多的欢笑,像这柳树枝上的新芽,一茬接一茬,永远都有新的盼头,永远都藏着化不开的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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