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齐了。”沈未央缓缓抬起头,眼睛里的漆黑开始褪去,露出原本的瞳仁,可她的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现在,该把它们缝回石匣里了。”
地窖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底下翻了上来。我们冲到窖口,只见窖底的石匣已经裂开,里面的通魂阵图正在发光,七道红光从沈未央身上飞出来,落在阵图上,像七根线在慢慢缝合破碎的图案。
而石匣旁边,躺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焦黑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半块沈氏祖牌——是沈未央的父亲。他的眼睛紧闭着,嘴角却带着丝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
沈未央跳进地窖,跪在父亲身边,红痕从她身上褪去,露出原本的蓝布衫。“爹,我找到银线了。”她轻声说,眼泪落在祖牌上,那半块祖牌突然发出金光,和阵图的红光融在一起,“你看,阵补好了,它不会再出来了。”
阵图上的红光越来越亮,地窖口的积雪开始融化,顺着石阶往下流,像在冲洗什么。我和星璃站在窖边,看着沈未央把父亲的手放进石匣,看着阵图慢慢合上,最后化作道金光,沉入两界田的土壤里。
雪还在下,两界田上的红痕渐渐淡了,像被雪水冲淡的墨。父亲重新盖好地窖,用新的水泥封死,秦老汉在旁边记着账,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雪地里格外清晰。
“它真的走了吗?”星璃轻声问,她的手还在抖。
沈未央从地窖里爬出来,蓝布衫上的红痕已经消失了,只有眼角还带着泪痕。“走了。”她望着胭脂河的方向,那里的河水不知何时变回了清澈的样子,“我爹说,通魂阵补好后,两界田的种子会更壮,胭脂河的水也能浇地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红痕,已经不疼了,只留下个浅浅的印记,像朵小小的莲花。雪落在上面,瞬间化了,像滴被阳光晒干的泪。
祠堂的火塘重新燃起,耐烧木发出噼啪的声响,李奶奶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塘边纳鞋底,她的篮筐里放着那件没绣完的肚兜,上面的莲花已经绣好了,银线在火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第七根银线,其实是李奶奶的头发。”沈未央忽然说,她喝着星璃递来的热汤,“我爹手札里写着,最亲的人的发丝,能抵过十根银线。”
李奶奶抬起头,笑出满脸皱纹:“傻丫头,你爷爷和我年轻时,还一起在胭脂河岸边种过地呢。那河水里的东西,哪有咱青风村的雪干净。”
火塘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地上的积雪里,融出个小小的坑。我忽然明白,那些藏在雪底的红痕,从来不是诅咒,是两界人用牵挂织的线,一头连着胭脂河的水,一头系着青风村的雪,雪化了,线就融在土里,等着来年春天,长出满地的丰足。
沈未央把那半块沈氏祖牌放在祠堂的供桌上,旁边摆着星家的“星”字木牌。香火缭绕中,两块木牌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像两个从未分开过的老友。雪还在下,可祠堂里的暖,已经顺着门缝溜出去,钻进青风村的每一寸雪里,把那些藏在雪底的故事,都酿成了来年的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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