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天，李府彻底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职业培训基地”。
清晨卯时刚过，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府东角门就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那是李家俊亲自挂上去的“开工铃”。铃声一响，各院落立刻活络起来：扫地的丫鬟加快了扫帚节奏，厨房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连廊下晾着的崭新靛蓝布制服在晨风里轻轻摆动，像一面面蓄势待发的小旗。
李家俊和堂哥李宇轩一头扎进了李宇轩那座三进带耳房的院子。院子里早铺好了青砖，八张长条木桌拼成两排，桌上整整齐齐码着算盘、纸笔、几本《新式账本入门》小册子，还有十几台计算器。
“来来来，别光盯着这铁疙瘩发愣！”李家俊卷着袖子，把一块黑漆木板往桌上一拍，上面用炭笔写着大大的“1+1=2”。“咱们先认数！不是‘壹贰叁’，是‘1、2、3’——阿拉伯数字！它不绕弯，写得快、算得准、抄错少！”他抓起一支鹅毛笔，在纸上唰唰写下“78+22=100”，又指着旁边一道题：“王账房，你试试——36+49？”
王账房抹了把汗，拨着算盘珠子嘀咕：“三十六加四十九……嗯……八十五？”
“对！但再快点！”李宇轩笑着递过一台计算器，“你按这里‘3’‘6’‘+’‘4’‘9’‘=’——听！”
“咔哒、咔哒、咔哒……叮！”一声清脆蜂鸣，面板上赫然跳出“85”。
满屋账房全凑过来，有人伸手想摸，被李宇轩笑着拦住：“别急，每人一台练三天！先背熟九九表——不是‘一一得一’那种老唱法，是‘1×1=1，1×2=2’，一句一句写下来，错一句，抄十遍！”
果然当天下午，西厢房就传出此起彼伏的念诵声：“七七四十九！七八五十六！七九六十三！”声音洪亮，带着点破音的倔强。第三天傍晚，李家俊抽查，让最年长的赵账房心算“83?27”，他脱口而出：“56！”——没用算盘，也没按计算器。李家俊当场拍他肩膀：“成了！明天教记账：一笔进，一笔出，借贷平衡，红字冲销，错账用蓝笔改，不许涂黑疙瘩！”
与此同时，大伯母张美兰和二伯母林晓芬的厨房早已香气弥漫。灶台分三区：东灶专烧八大菜系示范菜，中灶试做西式糕点，西灶熬糖水。两位伯母系着靛青围裙，头发挽得一丝不苟，手里锅铲翻飞，说话却利落直白：“红烧肉不是炖烂就行！肥瘦三七，冰糖炒糖色要琥珀亮，下肉后‘滋啦’一声响，才叫到位！”“戚风蛋糕不是靠运气！蛋清打发到筷子插进去不倒，面糊翻拌像舀云朵，烤箱温度差一度，塌陷就等着哭！”
她们不搞“全教”，而是每类挑三道代表菜：川菜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水煮鱼；粤菜教白切鸡、虾饺、杨枝甘露；西点只教奶油泡芙、提拉米苏、香蕉玛芬；糖水则精讲绿豆沙、芝麻糊、桂花酒酿圆子。其余几十道菜？直接甩出李家俊之前打印出来的菜谱——纸页厚实，字迹清晰。“自己练！练废三锅豆腐，才能上灶！”张美兰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麻婆豆腐，辣香扑鼻，“尝！咸淡、麻度、豆豉香，缺一样，重来！”
二表姐王君瑶的院子则成了“掌柜进修班”。她没坐主位，搬了把竹椅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摊着一本硬皮册子，封皮烫金印着“李府掌柜守则”。她说话慢，但句句砸在地上：“小二打架？先分开，不问谁对错，先罚站两炷香——冷静下来再说。客人骂人？让他骂完三句话，你递杯温茶，说‘您说得对，我这就改’，然后立刻找掌柜报备。有人故意摔碗讹钱？不争不拦，叫两个伙计作证，取后厨备用碗当场比对缺口纹路——真摔？赔。假摔？请巡街捕快来验。”
她掏出一枚铜钱，往桌上一弹：“听见没？‘当啷’一声，是真铜钱。可要是有人拿铁片镀铜骗你？你得会掂重量、看包浆、听声儿。管人也一样——小二手脚勤快但嘴碎？安排他站门口迎宾，练闭嘴；机灵但毛躁？让他专管银柜抽屉，练稳。人不是木头，得雕，不是劈！”
李家辉就在王君瑶的院子同步开课。他干脆把酒楼小二全拉到后花园凉亭里，现场“演戏”：
“来！张小二，你现在是醉汉，走路歪斜，指着我鼻子喊‘你这酒掺水！’”
张小二咧嘴一笑，晃着膀子冲过来：“哎哟喂——你这酒淡得跟洗脚水似的！”
李家辉不恼，退半步，双手微抬：“客官息怒，小的这就给您换一壶十年花雕——温的，配姜丝，压酒气。”转身对旁边王君瑶喊：“瑶姐，麻烦把那壶‘松鹤延年’拿来！”
王君瑶应声捧出青瓷酒壶，李家辉接过来，手腕一转，酒液如线注入杯中，滴酒不洒。“您尝，若还不满意，小的自罚三杯，再送您一碟陈皮梅解酒。”
众人哄笑。李家辉擦擦额角汗：“记住——不辩解、不顶撞、不拖延。话术是骨架，态度是血肉，反应快，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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