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从那个陌生男人的嘴里,听到了:
“不。”
男人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是你前任教我的。”
“轰——!”
记忆的闸门被这句话粗暴地撞开,洪水滔天。
不是十年,是更早,久远到气息和温度都还鲜明。
是大学旁边那间廉价的KTV包房,灯光光怪陆离,空气浑浊,烟味、酒气、劣质香水味混合在一起。过生日,谁的呢?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和周微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手指在昏暗光线下偷偷缠绕。屏幕上闪动着聒噪的MV,别人在吼叫,在笑闹,他们的世界却只有彼此指尖传递的微颤和滚烫。她凑过来,带着果酒甜香的气息喷在他耳廓,声音压得很低,被淹没在噪音里,但他听清了每一个字,像火星溅进血管:“林远,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对吧?我们……能救赎彼此。”
救赎。那时觉得这个词真重,真神圣,像一道穿透泥泞生活的光。他重重地点头,把她冰凉的手整个包进掌心,用力得指节发白。心里涨满了悲壮又甜蜜的使命感。他们是被命运选中相互拯救的两个人,与周围那些肤浅的快乐格格不入。
然后是毕业,社会像一盆冰水浇下来。找工作四处碰壁,合租的老旧小区蟑螂横行,水管总是在深夜发出呜咽。最初的热情被琐碎和拮据迅速磨损。争吵开始出现,为了一顿超支的晚餐,为了一个未接的电话,为了对未来越来越模糊的想象。
记得有一次大吵,他摔门而出,在深夜的街头游荡到凌晨。回来时,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泪痕未干,怀里抱着他的一件旧外套。那一刻,心痛和悔恨压倒了一切。他跪在沙发边,轻轻吻去她的眼泪,喃喃发誓:“微微,对不起,我们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们能挺过去的,我们说过要救赎彼此的,记得吗?”她在睡梦中呜咽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那一刻,他相信苦难是考验,是让他们的爱情更加坚固的炼狱。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镜中的影像还在继续。隔壁的女人仿佛被男人的话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肩膀剧烈抖动。男人依旧背对着,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而他们自己,林远和周微,在镜子的这一边,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被迫观看这出荒诞又熟悉至极的戏剧。
画面再次切换。是他们的“家”,一个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的客厅。周微缩在沙发里,不是现在的成熟疏淡,而是眉眼间积压着浓重怨气和不安的、更年轻一些的周微。她面前摊着几张打印纸,是某份心理咨询的宣传页,上面有“创伤修复”、“共同成长”的字样。林远记得那次,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议或许可以一起去寻求专业帮助。不是否定他们的爱情,只是想找些方法,让彼此都好过一点。
“你觉得我‘有病’,需要被‘修复’?”周微当时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惊怒和嘲讽,“林远,当初是谁说,我们就是彼此的药?现在你告诉我,你需要外人来教你怎么‘救’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微微……”
“你就是!”她打断他,声音尖刻起来,“你受不了了,对吧?觉得我是个负担了。‘救赎’?说得真好听。你只是腻了,烦了,想给自己找条轻松的路了!就像……就像他们一样!”她忽然指向窗外,指向虚无的、象征着她不幸原生家庭和过去伤害的某个方向。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扯到他们?我们现在说的是我们俩的问题!”他也提高了声音,疲惫和无力感像潮水般上涌。
“我们俩的问题?我们俩的问题根源不就是这些问题吗?!林远,你当初接近我,说心疼我,理解我,要带我走出来。现在呢?你告诉我,要靠什么心理医生?那你的爱呢?你的救赎呢?都是骗人的吗?!”她站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但眼神却像刀子,“还是说,你终于承认了,你根本做不到?你和你之前那些……那些只想享受我的好,却受不了我的坏的人,没什么不同?”
“周微!你讲点道理!”
“道理?爱需要讲道理吗?林远,靠爱拯救一个人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她哭着喊出这句话,眼神绝望而疯狂,“是你前任没教过你吗?爱根本扛不住这些!”
记忆和现实的声音在镜中交叠。隔壁的女人也在嘶喊:“是你前任没教过你吗?!”
当时的林远,被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那是一种混合着被误解、被否定、以及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和无力的暴怒。他口不择言,只想用最狠的话反击,刺伤她,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无能和不耐烦。
“对!是天真!天真透了!”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吼声,震得屋顶灰尘似乎都在簌簌落下,“那你呢?你这套‘只有完美的、无条件的爱才能拯救我’的理论,又是谁灌输给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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