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周援朝批阅文件的思路。他头也没抬，沉声道：“进。”
进来的是市政府检查室的主任，姓孙，一个四十多岁、面相精干、眼神犀利的男人。他走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市长，您找我？”
周援朝这才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落在孙主任身上。
“吕副市长到任那天，火车站和办公室接待上的问题，你怎么看？”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发问。
孙主任心头一紧，知道这事躲不过去，谨慎地回答：“市长，初步了解，是办公室那边在衔接上出了些……延误。”
“延误？”周援朝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仅仅是延误吗？老孙，我虽然是从部队下来的，不喜欢弯弯绕绕，但有些事，心里清楚。一个空降的副市长，履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延误’，你觉得正常吗？”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洞悉世情的锐利。周援朝是抗战老兵出身，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耿直和果断，最厌恶的就是背后搞小动作、破坏团结的行为。
他虽然对这位空降的吕建国持观望态度，想看看他的成色和能力，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容忍有人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内斗，这是原则问题。
孙主任额角微微见汗，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说得更明白些：“市长，调查确实发现，办公室负责联络的赵德明干事，在接到通知后，行动……确实不够迅速。另外，据侧面了解，财政局的钱副局长，之前也曾对副市长这个位置……比较上心。这次的事情，可能……可能和他那边有些关系，有人想给新来的领导一个下马威。”
“钱大有？”
周援朝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知道这个钱副局长，业务能力有一些，但心思活络，喜欢钻营。“就因为他自己想上，就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胡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清明：“我不管是谁，有什么心思。在黑河市，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搞这种小动作，破坏班子团结，影响政府威信，绝对不行！”
“老孙，你亲自去，把这件事给我查清楚！不是要搞扩大化，但要明确责任，弄清楚到底是工作失误，还是有人故意使绊子！我要知道真相。”
“是！市长，我明白！一定查清楚！”
孙主任立刻领命，他知道周市长这是要敲山震虎，维护正常的政治生态。
几天后，调查报告再次呈现在周援朝的办公桌上。这一次，周援朝拿起报告，直接翻到了结论部分。他看得很快，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报告证实了之前的猜测，确实是财政局的钱大有副局长，因为对空降的吕建国心存不满，暗中授意了与其关系密切的办公室老干事赵德明，在接待环节上故意拖延、制造冷遇，想给吕建国一个难堪。
“混账东西！”
周援朝低声骂了一句，将报告合上。他沉吟片刻，再次拿起了内部电话。
“建国市长，现在方便吗？关于前几天接待的事情，调查有了初步结果，想跟你通个气。”周援朝的语气很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不一会儿，吕建国敲门进来，神色如常：“援朝市长。”
“坐，建国。”周援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将那份调查报告直接递给了他，自己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吕建国，“你先看看这个。”
吕建国有些意外周援朝的直接，他接过报告，仔细地翻阅起来。随着阅读，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或惊讶，只是眼神更加深沉了些。
看完后，他将报告轻轻放回桌上，没有说话，等待周援朝开口。
周援朝放下茶杯，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坦荡地看着吕建国：“建国，情况就是这样。有人心里有疙瘩，用了不上台面的手段。这件事，是我这个班长管教不严，让你受委屈了。”
他没有回避问题，也没有推卸责任，语气诚恳。作为一把手，班子内部出现这种问题，他难辞其咎。
同时，他也在观察吕建国的反应，想看看这位空降的搭档，会如何应对这种背后的暗箭。
吕建国迎着周援朝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的笑容：“援朝市长言重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点小事，我还承受得住。关键是，事情查清楚了，就好。”
他没有趁机诉苦，也没有要求严惩，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冷静和克制。这种反应，让周援朝心里微微点头。看来，这个吕建国不是个沉不住气、容易被人激怒的角色。
“你能这么想，很好。”
周援朝点了点头，语气加重了几分，“但是，风气不能坏！这件事，必须处理！我的意见是，对直接责任人赵德明，调离原岗位，深刻检讨。至于钱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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