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风那关于“永恒”、“干涉”与“自然”的沉重诘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月夜中漾开圈圈涟漪。他等待着，等待着身边这位凤凰少女的回应——是赞同，是反驳，或是更深的困惑？
东方舞静静地听着，水晶般的眼眸中倒映着清冷的月辉，也倒映着易风那份罕见的迷茫。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地、又往易风身边靠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温度。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易风，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明亮、极其通透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所有迷雾，连天边的弯月都似乎被比了下去，羞怯地躲进了薄云之后。
“答案啊……” 她的声音清脆而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松，“就是，都挺好的。”
“……都挺好？” 易风明显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预想了各种可能的哲学思辨，却没想到是如此简单甚至有些“敷衍”的三个字！这算什么答案？
看着易风那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东方舞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对啊，都挺好。” 她重复道，语气带着一丝俏皮，“你那么热爱和别人探讨哲学，我还以为你对‘概念’本身会很敏感呢。”
她微微歪头，抛出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们换个问法……”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了一些，直视着易风金色的眼眸：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概念’是完全没有必要存在的呢？”
易风下意识地开始在浩瀚的神识中搜索。死亡？不，死亡呵护灵魂，完成循环。痛苦？不，痛苦警示危险，促人成长。邪恶？……若无邪恶，何显良善？毁灭？……破而后立，亦是新生。他甚至想到了那些最为负面、被众多神明厌弃的概念——瘟疫、饥荒、战争……却发现，即便它们带来无尽的苦难，似乎也在某种宏大的、残酷的平衡中，扮演着无可替代的角色……
他搜索了一圈，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被彻底判定为“毫无必要”的概念！每一个概念，无论其表象是光明还是黑暗，似乎都紧密地编织在宇宙运行的巨大网络之中，缺一不可。
看着易风陷入沉思、眉头微蹙的样子，东方舞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轻声说道，语气变得柔和而充满智慧：
“我听说，你可是神族里为数不多的，会为那些‘负面’概念神争辩的神明呢。”
“你明明都知道，即便是最负面的概念也有其存在的深层意义。”
“就像你说的，纵使是‘死亡’也可以温柔地呵护灵魂，给予安息。”
她的声音如同月光般流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所以啊，无论是你曾经执掌的‘微光’，还是寒夜曾经的‘宁静’，亦或是后来的‘
终日’与‘永夜’……”
“甚至是，你所担忧的那些可能长出的‘邪恶枝条’……”
“在某个更宏大的视角来看，或许……都挺好。”
“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个复杂、矛盾却又生机勃勃的世界。”
易风怔怔地听着，东方舞的话语如同一道清澈的溪流，洗刷着他心中积压的、过于沉重的思虑。他第一次从一个如此“简单”的角度，来看待这个困扰他许久的复杂问题。不是执着于“对错”，而是接纳“存在”。这份豁达的乐观，如同雨后的彩虹，绚丽而充满希望。
他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身边的东方舞。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清澈而坚定，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以往不同的、由内而外的通透与从容。
“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易风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心境变了？”
东方舞闻言，故意夸张地摇晃了一下身子，引得树枝轻轻晃动，她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放松、甚至有点赖皮的笑容：
“有——吗——？” 她拖长了语调，“这才是我……平时的样子好不好！”
她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
“我平时可是纵使听到吓人的雷声，都会笑着觉得那是天地在打鼓呢！”
她忽然眯起眼睛，凑近易风，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不对，你不会是想说我看上去憨憨的吧？”
她用手指点了点脚下的树枝：
“小心我真把这树枝给折了啊！”
这一下，可真是精准地呛到了易风！他确实最近时不时会觉得，东方舞偶尔露出的一些表情和反应，带着一种特别的、毫无防备的、甚至有点“不太聪明”的可爱劲儿，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没想到居然被她敏锐地察觉了！
看到易风脸上那瞬间的僵硬和欲言又止的表情，东方舞立刻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立刻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易风，故作生气地鼓起脸颊：
“好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夸张的“愤怒”，“堂堂神明大人，居然在背后编排我这么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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