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粤州到鹏城的汽车,比火车还要拥挤,还要破旧。
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颠散架。
黄尘从车窗的每一条缝隙里钻进来,带着一股土腥味,呛得人喉咙发干,不住地咳嗽。
赵美兰靠着窗,目光穿透飞扬的尘土,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此时的鹏城,远不是后世那个霓虹闪烁的不夜城。
大片大片的农田与荒地延伸至天际,中间零星点缀着低矮的村庄。
几个冒着黑烟的工厂和拔地而起的工地,突兀地出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显得原始、混乱,却又有一种野蛮生长的力量在空气中涌动。
在别人眼中,这里是荒凉与落后。
但在赵美兰的眼睛里,每一寸荒地,都标着未来惊人的价格。
她甚至能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哪片鱼塘上会矗立起国贸大厦,哪个村落会蝶变为中强南的电子帝国。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满级大佬,开着全图视野,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汽车在罗湖车站停下,车门一开,一股混杂着海洋咸湿与工业废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车站附近,人声鼎沸。
摩肩接踵的人潮,推搡着,裹挟着每一个人向前。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和饭菜的油腻气味,熏得人头晕脑胀。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相似的表情——迷茫、警惕,以及一种要燃烧起来的、对金钱的渴望。
整个鹏城,都飘荡着一股“搞钱”的味道。
赵美兰没有急于求成。
她先在车站附近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一晚上三块钱,房间小到只能塞进一张床,潮湿的墙壁上渗着水渍。
她将缝着全部身家的布包,用最笨拙也最安全的方式,死死绑在自己腰上,衣服一盖,谁也看不出来。
准备妥当,她才一头扎进了这座沸腾的城市。
整整一天,她用双脚丈量着鹏城当时最核心的几条街道。
东门老街,已是人挤人的繁华地带。
狭窄的街道两侧,地摊一个挨着一个,卖的确良衬衫的,卖裤腿宽得能扫地的喇叭裤的,卖蛤蟆镜的,还有摆弄着各种新奇电子玩意的。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录音机里邓丽君甜得发腻的歌声,交织成一首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狂野序曲。
赵美兰敏锐地发现,这里的东西,比粤州还要便宜一个档次!
一条在老家县城能卖到十五块的喇叭裤,在这里的批发价,仅仅需要两块五。
一块在内地黑市能炒到上百块的电子表,在这里,最廉价的甚至不到十块钱。
这利润,比她预想的还要野蛮,还要血腥!
但她没有立刻出手。
她像一个潜伏在草丛中的顶级猎手,极有耐心地观察着猎物,分析着环境。她花几毛钱买一碗凉茶,蹲在路边,跟不同的摊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几句话就能套出对方的进货渠道和价格底线。
她很快摸清了这里的门道。
这些摊贩,绝大部分都是二道贩子。真正的货源,都藏在那些连路灯都没有的城中村里,藏在那些没有招牌的家庭作坊和地下工厂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美兰就按照打听来的消息,一头扎进了当时鹏城最大的城中村——湖贝村。
这里的环境,比外面还要恶劣百倍。
狭窄的巷子只能容一人通过,脚下是黏腻的污水。头顶上,私拉的电线乱得如同纠缠的黑色毒蛇,随时可能垂落下来咬人一口。
一间间密不透风的握手楼里,缝纫机“哒哒哒”的轰鸣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
这里,就是八十年代初期,鹏城制造业跳动的心脏。
赵美兰的目标无比明确——一家生产牛仔裤的作坊。她模糊地记得,后世一个响当当的牛仔品牌,其创始人,就是在这个时期,从湖贝村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作坊里起家的。
她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凭着记忆和直觉,终于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上没有任何招牌,但从里面传出的缝纫机声,明显比周围的更加密集、有力。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一股布料粉尘和滚烫机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子里,十几个年轻工人正埋头在缝纫机前,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男人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眼神警惕地像一只护食的野狼:“你找谁?”
“我找老板,谈生意。我要订一批牛仔裤。”赵美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男人眯着眼,从上到下扫了她一遍。看她穿着朴素,土里土气的,不像是什么大客户,眼神里的警惕化为了轻视。
“我们只做批发,一百条起订。妹仔,你食得落(吃得下)吗?”
“一百条?”赵美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男人看不懂的玩味,“如果价格合适,一千条,我也食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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