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寅时三刻,天还没亮透,青石村的麦田里已经站满了人。
老张头提着一盏油灯,在地头清点人数。一百零三个人,都到齐了。村里十八岁到五十岁的壮劳力,一个不少,连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也算上了。
都听好了。老张头把油灯挂在木杆上,声音沙哑但有力,咱们村分到一千一百亩地,二十天收完。今天必须割完五十五亩,不能少一垄。
人群里有人应声。大家手里都拿着镰刀,刀刃磨得雪亮,在晨曦中泛着寒光。
记住护国公的话。老张头又强调了一遍,颗粒归仓,一颗都不能浪费。割的时候要贴着地面,捆的时候要捆结实,别到了场上散了。
知道了,村长。刘大牛应道。他是前几天刚进护国府的,为了表现自己,天不亮就到了地头。
东方渐渐泛白,麦田在晨光中显出金黄色。五万五千亩地,从护国府北边一直延伸到南边,像一片金色的海洋。微风吹过,麦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
卯时正,一声锣响,秋收正式开始。
老张头带头弯下腰,左手抓住一把麦秆,右手镰刀一挥,的一声,一把麦子被割下来。他把麦子放在地上,继续割第二把、第三把。
其他人也都动起来。一百多人排成一排,在麦田里缓慢前进。镰刀挥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某种节奏。
刘大牛的动作最快。他年轻力壮,在太原时就是种地的好手。镰刀在他手里像长了眼睛,每一下都割得干净利落,不会伤到麦粒。十几下之后,他面前就倒下一大片。
慢点,慢点。旁边的老王头提醒他,别光图快,要割得干净。你看你,留了这么高的茬子,浪费。
刘大牛看了看,确实,他割的麦茬有三寸高,下面还有不少麦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慢速度,镰刀压得更低。
太阳慢慢升起来,照在人们的脊背上。才一个时辰,很多人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但没有人停下来,都在埋头苦干。
巳时,卢象升来了。
他骑着马,带着王文义、程文炳几个人,从村口进来。老张头看见了,赶紧直起腰,想去迎接。
别停,继续干。卢象升翻身下马,某来看看。
他走到地头,看着那一百多个弯着腰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为了活下去,为了那一口粮食,在烈日下挥洒汗水。
护国公。老张头走过来,您咋来了?
某来帮忙。卢象升说着,从王文义手里接过一把镰刀。
老张头愣住了,您要下地?
怎么,某不能下地?卢象升笑了笑,脱下外袍递给王文义,挽起袖子走进麦田。
他找了个位置,学着别人的样子,左手抓住麦秆,右手镰刀挥下去。第一下,用力过猛,镰刀砍在地上,震得手发麻。第二下,用力太轻,只割断了一半。第三下,终于割下来一把。
旁边的刘大牛看傻了。护国公亲自下地割麦子?这......这怎么能行?
护国公,您歇着吧,俺们来就行。刘大牛说。
都是两只手,某也能干。卢象升说着,继续割第二把。
消息很快传开。护国公下地了!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青石村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停下来,看着那个挥动镰刀的身影。
别看了,都干活!老张头吼了一声,护国公都下地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们回过神来,弯下腰,干得更起劲了。
卢象升的动作很笨拙,不到一刻钟,手上就磨出了水泡。但他咬着牙坚持,一把接一把地割。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土地上,很快就被晒干。
王婉清也来了。她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包着蓝布巾,看起来和普通农妇没什么两样。她没有拿镰刀,而是跟在后面,把割下来的麦子捆成束。
她的手很白,从小没干过这种活。绑麦束的时候,麦芒扎得手生疼,但她不吭声,咬着牙继续绑。手臂上的烧伤疤痕在阳光下很明显,但她不在意,专心地干着手里的活。
王夫人。一个女人凑过来,您慢点,别累着了。
不累。王婉清笑了笑,你们都能干,我也能。
翠儿和李小宝也来了。翠儿十四岁,已经是个能干的姑娘,她跟着女人们一起捆麦束。李小宝才八岁,干不了重活,就负责拾麦穗。凡是掉在地上的麦穗,他都捡起来放进筐里。
一颗都不能浪费。李小宝认真地说,护国公说了,每一颗粮食都是百姓的命。
太阳升到头顶,暑气逼人。地里的人都快虚脱了,但没有人停下。因为护国公还在割,王夫人还在捆,大家都不好意思歇着。
午时,有人送饭来了。大锅熬的粥,一人一碗,里面加了盐和一点油。还有窝窝头,每人两个。
卢象升接过碗,坐在地头,和大家一起吃。粥很稀,窝窝头很硬,但他吃得很香。
护国公,您歇歇吧。老张头劝道,您这一上午,割了得有两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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