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光刺穿眼皮。
江眠是在一阵消毒水混合着某种苦涩药味的刺鼻气味中醒来的。意识像沉船的残骸,缓慢地从黑暗的深海上浮。第一个感觉是喉咙火烧火燎的干痛,紧接着是全身肌肉被碾压过的酸痛,尤其是额头,一跳一跳地抽痛。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毫无装饰的天花板,惨白得晃眼。她试图转动脖子,一阵眩晕袭来。
“你醒了。”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江眠侧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表情淡漠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房间很小,除了一张铁架床、一个床头柜和一把椅子,别无他物。墙壁是浅绿色,但已经有些斑驳。唯一的窗户很高,装着结实的铁栏杆,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
这不是她的家。也不是酒店。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市精神卫生中心。”护士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你在清河镇废弃汽车站被发现,意识不清,伴有剧烈情绪波动和自残倾向。送你来的警察说,你当时胡言乱语,紧紧攥着一个打火机,攻击试图靠近你的人。”
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病院。
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江眠的耳膜上,让她瞬间清醒,随即是一种彻骨的冰凉。她猛地坐起身,却因为虚弱和眩晕又重重跌回枕头上。
“不……我没有病!我是去找线索!萧寒没死!他给我留了线索!”她激动地喊道,伸手去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成了粗糙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打火机!铜铃!铜钱!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的东西呢?!”她抓住护士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护士皱了皱眉,用力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你的个人物品由院方暂时保管。江小姐,请你冷静。你现在需要休息和配合治疗。”
“治疗什么?!我没疯!是你们不明白!有东西在跟着我!萧寒他没死!”江眠的声音尖利起来,恐惧和愤怒交织,让她浑身发抖。她看到护士记录板上自己的名字,旁边标注着初步诊断:急性应激障碍伴精神病性症状。
精神病性症状?他们以为她产生幻觉了?那些影子,那些铃声,那些移动的物品,还有汽车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不!不可能!
“是张教授!是张清源教授!他可以证明!他知道清河镇的事!他知道萧寒的事!”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喊道。
护士记录着什么,头也不抬:“我们已经联系过你的紧急联系人,也尝试联系张清源教授。但目前还没有得到有效回应。江小姐,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稳定情绪。”
护士说完,不再理会江眠激动的辩解,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从外面锁上了门。锁芯转动的声音清脆而冷酷,像最终宣判。
江眠独自被困在这个狭小、压抑的牢笼里。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他们夺走了她的“证据”,把她关在这里,给她贴上“疯子”的标签。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关于影子,关于古老的仪式,关于可能假死的未婚夫?
巨大的无助感和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盖里,身体因为无声的哭泣而剧烈颤抖。逻辑和理性在这一刻似乎彻底崩塌了。如果外界的一切证据和权威都否定她的认知,那是不是……真的意味着她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温和斯文的年轻男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才那个护士。
“江眠小姐,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陈。”男医生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试图让人放松的语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眠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警惕。她没有回答。
陈医生也不在意,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翻开一个崭新的病历本。“我们来聊聊好吗?聊聊你最近经历了什么。比如,你为什么觉得你的未婚夫萧寒先生没有死?”
听到萧寒的名字,江眠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她看着医生,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虚伪或欺骗的痕迹,但只看到一种程式化的关切。
“你们不会信的。”她声音低沉,带着嘲讽。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呢?”陈医生微笑道,“很多时候,我们的感知会因为极度的悲伤和压力而出现偏差。这很正常。把困扰你的东西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他的话语像温柔的陷阱。江眠内心挣扎着。一方面,她极度渴望有人能相信她,能帮她厘清这团乱麻;另一方面,她又根深蒂固地怀疑,一旦她说出来,只会更加坐实“精神病”的诊断。
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从萧寒的“意外”死亡,到家里的异常,镜中的阴影,自鸣的铜铃,县志的内容,张教授的警告,匿名信,以及汽车站里发现的打火机。她尽力让自己的叙述听起来有条理,强调那些“证据”——照片上的鬼影、移动的物品、录下的铃声、灰尘上的箭头、萧寒的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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