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子弹擦着耳畔呼啸而过,没入身后堆积的杂物,激起一片碎屑。雷文的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如风箱,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全身肌肉的痉挛,双枪喷吐的火光映亮他扭曲的面容,那其中已寻不到半分理智,唯有被无尽仇恨与某种外力催谷出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江望舒身形飘忽,在弹幕的缝隙间游走,月白霓裳流转的光华在昏暗光线下划出冷冽的轨迹。她的眼神透过傩面,冷静得如同万古寒冰,逆轨感知牢牢锁定着雷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预判着子弹的轨迹。时序涟漪在身前不断荡漾,将大多数致命的攻击引偏、迟滞。她并非不能反击,而是在寻找一个契机,一个既能制住雷文,又不至于令其重伤乃至殒命的契机。因为就在雷文出现、陷入疯狂的瞬间,她的逆轨感知捕捉到了更深的异常——雷文的精神核心被一股外来的、充满粘稠恶意的力量缠绕、搅动,那力量的气息,与塞勒菲娜同源,却更加隐蔽阴毒。
“他的神志被侵蚀,根源在她。”江望舒的声音在顾清晏耳边响起,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
顾清晏紧靠在她身侧,织梦心镜的光芒已收缩到极致,化作一层不断扭曲光线的薄纱,干扰着雷文的瞄准。她的脸色苍白,不仅因为闪避的惊险,更因为她的织梦感知正被动地承受着从雷文精神世界溢出的、如同海啸般的痛苦浪潮。“他的脑子里……全是尖叫声和破碎的画面……像一面被砸烂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艾莉森姐姐倒下的样子……还有……还有塞勒菲娜拿着剪刀的影子……但那些影子是歪的,是碎的!”她急促地低语,努力分辨着那些混乱的碎片,“有什么东西……像黑色的水草,缠住了那些记忆,把它们搅得一团糟……”
就在这时,塞勒菲娜那轻柔、带着好奇语气的笑声再次响起,仿佛在观赏一场有趣的戏剧:“看呀……愤怒的线条……纠缠得多紧……快要打结了……需要剪开……”
她手中的银色剪刀对着雷文的方向,虚空轻轻一剪。
正在疯狂射击的雷文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中灵魂,整个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攻势骤然停滞。他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嘶吼,眼中血色更浓,那疯狂的杀意中,竟掺杂进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就是现在!
江望舒眸中精光一闪,身形如电射出,瞬息间欺近雷文身前。左手指尖时序之力凝聚如针,精准无比地点向雷文持枪的右手腕脉门!这一指快如闪电,蕴含的并非破坏力,而是一股极强的凝滞、封印之力,旨在瞬间阻断其能量流转,卸其兵械。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不——!艾莉森!!!”
雷文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竟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那清明中饱含着刻骨铭心的痛苦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他仿佛透过江望舒的傩面,看到了某种幻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这声呐喊,并非针对攻击,而是充满了绝望的悲怆。
与此同时,顾清晏的织梦感知捕捉到了雷文精神世界在遭受塞勒菲娜“剪裁”刺激和江望舒逼近压迫下,短暂浮现出的、被黑色力量掩盖的核心记忆碎片!那碎片中的画面,并非简单的虐杀!
画面中:苍白的塞勒菲娜蜷缩在角落,手中拿着剪刀,眼神空洞恐惧,对着空气胡乱挥舞,喃喃着“错了…都错了…妈妈…”。而艾莉森……艾莉森正试图靠近她,脸上带着焦急与悲伤,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束试图安抚她的、散发着微光的草药!紧接着,画面剧烈晃动,一个第三方的、模糊的、散发着与黑袍人类似寂灭气息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便是鲜血飞溅……塞勒菲娜的剪刀,插在艾莉森的胸口,而塞勒菲娜的表情是彻底的茫然与无措,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她!不全是她!”顾清晏失声惊呼,织梦感知将这段破碎的影像共享给江望舒,“有别人!是那个黑影!是那个黑影推动了塞勒菲娜的手!”
江望舒点出的手指在距离雷文手腕毫厘之处硬生生顿住!逆轨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复核了顾清晏共享的影像碎片,并与现场残留的能量痕迹、以及塞勒菲娜那混乱的能量场进行比对验证!
真相,残酷而扭曲地浮出水面。
艾莉森之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嫁祸!真正的凶手,或许是那个隐于幕后的“影狐”成员,他利用并放大了塞勒菲娜的精神失控,导演了这场悲剧!塞勒菲娜,这个疯狂的“裁断天使”,在某些时刻,或许也是一个被利用的、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可怜虫!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如同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雷文心头!
他听到了顾清晏的惊呼,看到了江望舒停滞的动作,更“感受”到了那通过织梦感知共享而来的、残酷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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