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苑人提出的考验,简短而苛刻。“演武”,并非实战搏杀,而是要求江望舒以傩舞引动那三根名为“镇渊柱”的古老石柱共鸣,并显化所谓的“净途”。这无疑是对她们对傩仪理解深度、对自身力量掌控精度以及与时序之力契合度的终极检验。失败的下场不言而喻,在这位深不可测的守苑人面前,她们几乎没有第二次机会。
谷地中的空气凝滞如山岳,唯有那悬浮的净魂泉光球散发出的生机气息与整个禁苑的死寂形成尖锐对比,更添几分压抑。守苑人重新闭上双眼,如同化作井边另一块布满裂纹的石头,不再关注她们,将全部空间留待“演武”结果定夺。这种绝对的漠然,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江望舒没有立刻行动。她静静立于三根镇渊柱前,文士傩面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尺,缓缓扫过每一根石柱。石柱呈“品”字形分布,材质非金非玉,色泽暗沉,表面布满风雨侵蚀和能量冲刷留下的斑驳痕迹,以及一些模糊难辨、似乎与《傩舆方相志》中记载的某种古老封印阵图隐约相关的刻痕。逆轨者的感知悄然延伸,试图捕捉石柱内部残留的能量韵律和时间沉淀的印记。她左臂的时序印记微微发热,与石柱之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近乎本能的牵引感。这三根石柱,似乎是某种庞大阵法的一部分,其核心功能与“镇压”、“稳定”时空相关,这与“镇渊”之名相符。而“净途”,很可能指的是在混乱时空中开辟一条稳定的、指向净魂泉的路径。
“看出什么了。”顾清晏的声音在意识链接中响起,带着她特有的、在压力下反而愈发活跃的抽象思维,“这三根柱子,像不像戏台上等着被点化的‘龙套’,呆呆的,缺个名角儿带它们入戏。”她的比喻总是如此跳脱,却又奇异地切中要害。她没有像江望舒那样深入分析能量结构,而是凭借织梦师对“意象”和“氛围”的敏感,直觉地把握到关键——需要“引导”和“共鸣”。
江望舒的回应是一贯的冷静,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针对顾清晏跳跃思维的精准点评:“龙套若是根基不稳,名角儿唱破了喉咙也是白搭。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场傩戏,不能只我一人独舞。”她的目光落在三根石柱的分布和刻痕上,大脑飞速推演。“镇渊,镇的是渊薮,定的是狂澜。其韵律必然厚重、稳固、充满秩序感。我之前所悟的‘时序微罡’,偏向于精细操控与瞬时扰乱,恐难引动其根本共鸣。需更宏大、更契合‘镇压’意境的步法。”
她回忆起在未时演武中所观的“傩神踏罡”全貌,那定住地水火风的宏大景象。然而,完全复刻那般神韵绝非她目前能力所及。她需要找到一种方式,将自身相对微弱的时序之力,以“镇渊柱”能够识别并响应的“频率”和“仪式感”传递出去。
“我需要你帮忙。”江望舒对顾清晏说,“不是引导能量,而是……营造‘场’。”她的想法逐渐清晰,“单靠舞步引动实体石柱共鸣难度太大。但若先将这片区域,在‘意念’层面,暂时‘定义’为傩仪进行的‘祭坛’,你我同心,以傩面为媒介,以精神共舞为先导,或许能降低现实层面共鸣的门槛。”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思路,近乎幻术,却又暗合傩仪中“心诚则灵”、“意到神知”的古老传统。
顾清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正合她意。“明白。交给我。我来搭台,你来唱戏。”她深吸一口气,织梦心镜的光晕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如同柔和的水银般,以她自身为中心,向着三根镇渊柱所在的区域缓缓铺展、渗透。她并非强行改变现实,而是将自己的精神意念与这片区域的“氛围”深度融合,开始编织一个极其精妙的“意象场”。
在她的意念编织下,脚下荒芜的土地被赋予了“祭坛”的庄严意义;空中流动的混沌能量被想象成等待被梳理的“天地元气”;那三根沉默的石柱,则被赋予了“守护阵灵”的潜在意象。她甚至将守苑人那庞大的威压,也巧妙地纳入这个“场”中,将其定义为“仪式的见证者与规则的化身”,从而在心理层面减弱其压迫感。这是一个宏大而抽象的工程,完全依赖于顾清晏强大的想象力和精神掌控力,她必须确保这个“意象场”的真实性与感染力,才能为江望舒接下来的傩舞提供坚实的“舞台”。
随着顾清晏的“舞台”逐渐搭建成型,江望舒动了。
她并未立刻跳起复杂的傩舞,而是先以一种极其缓慢、庄重的步伐,绕场而行。每一步踏出,都暗合某种古老的方位节拍,左臂时序印记的光芒随之明灭,如同呼吸。她口中开始吟诵一段音调古怪、音节晦涩的咒文,那并非已知的任何语言,而是她在阅览《傩舆方相志》时,强行记忆下的、据传是上古方相氏驱傩时所用的“净天地神咒”残篇。咒文本身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其蕴含的古老、威严的“仪式感”,在顾清晏精心营造的“意象场”中被急剧放大,仿佛真有一位远古的傩祭在沟通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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