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春点点头:“预料之中。名气打出去了,各种人都会找上门。”
“那……你都要见吗?”柳絮有些担心,“我听说人一出名,是非就多。”
“该见的见,不该见的推掉。”万大春推开堂屋的门,“我心里有数。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现有订单保质保量做出来。信誉比什么都重要。”
堂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八仙桌上摆着一盘洗好的桃子,那是柳絮知道他今天回来特意准备的。墙上挂着他父亲留下的那幅“悬壶济世”的字,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但风骨犹存。
万大春走到字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爹,您看见了吗?咱们万家的医术,没有失传。它不仅救了一个又一个病人,现在还要带着整个村子过上好日子。
“你先歇着,我去烧水泡茶。”柳絮说着就往厨房走。
“别忙了。”万大春拉住她,“坐下,跟我说说这些天村里的事。”
两人在桌旁坐下。柳絮这才细细讲起来:谁家老人病了,她去给看了,开了几副药;药田里哪种药材长得好,哪种招了虫;加工厂那边,李婶她们手脚越来越麻利,一天能出多少货……
都是琐碎小事,但万大春听得认真。
这就是生活。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更多的是日复一日的耕耘和守护。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春哥!大春哥你在家吗?”
是二狗子的声音,急促中还带着兴奋。
“在呢,进来吧。”万大春应道。
二狗子一头冲进来,满脸通红,手里还举着个智能手机——这在桃源村可是稀罕物,是他去县城打工时买的二手货。
“大春哥!你看!你看!”他把手机屏幕怼到万大春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本地新闻,标题赫然写着:“桃源村神医省城夺金,中药瑰宝惊艳全国”。下面配的图,正是万大春在博览会领奖时的照片——他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奖牌,笑得有些拘谨但眼神明亮。
“这……”万大春愣住了,“这么快就见报了?”
“何止见报!”二狗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刚刚刷短视频,都刷到你了!虽然就几秒钟,但真是你!下面评论好几千条呢!有人说要来咱们村看病,有人说要买药膏,还有人问路怎么走!”
柳絮也凑过来看,惊讶地捂住嘴:“真的上电视了?”
“千真万确!”二狗子划拉着屏幕,“大春哥,你现在是真出名了!我那几个在县城的哥们,都打电话问我,说‘你们村那个万神医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万大春接过手机,往下翻了翻评论。
“这么年轻?我以为神医都是白胡子老头呢!”
“桃源村在哪?地图上搜不到啊。”
“我奶奶风湿几十年了,真想带她去试试。”
“有没有网店?想买那个药膏。”
“同求网店!”
“+1”
……
评论五花八门,但总体都是好奇和期待。
万大春把手机还给二狗子,陷入沉思。
出名是好事,也是压力。更多的关注意味着更多的监督,一点差错都可能被放大。而且,这么多人慕名而来,以村里目前的接待能力,根本应付不了。
“大春哥,你想啥呢?”二狗子问。
“在想怎么接住这波关注。”万大春实话实说,“订单要完成,来看病的人要接待,药材种植要扩大,加工厂要扩建……千头万绪。”
“怕啥!”二狗子一拍胸脯,“咱们全村人都支持你!你指哪,我们打哪!”
柳絮也握住万大春的手:“慢慢来,别把自己逼太紧。日子还长呢。”
万大春看看二狗子,又看看柳絮,心里那点忐忑渐渐平息了。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
身后有全村乡亲,身边有知心爱人,还有阿娟这样的得力助手。有什么好怕的?
“对了,”他想起什么,“二狗子,你帮我个忙。去跟王叔说,晚上庆功宴之前,我想先开个会。把李婶、张伯、还有加工厂那几个骨干都叫上,咱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
“好嘞!”二狗子转身就跑,“我这就去!”
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万大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博览会金奖,五百万订单,媒体报道……这些都是光环,是认可。但剥开这些光鲜的外壳,核心还是那四个字:救死扶伤。
无论走多远,都不能忘了这个根本。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的药圃旁。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一株长势正好的三七。叶片肥厚,脉络清晰,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绿光。
这些药材,才是他一切的起点。
“想什么呢?”柳絮走过来,也蹲在他身边。
“想我爹。”万大春轻声说,“他以前常说,医者心要静,手要稳。不管遇到多大的荣誉,或者多大的困难,都得记住自己是干什么的。”
“你爹说得对。”柳絮靠在他肩上,“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做得很好。比谁都好。”
万大春侧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院门外,陆续有村民经过。看到这一幕,都笑着放轻脚步,不忍打扰。
这个傍晚,桃源村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希望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那个刚从省城载誉归来的年轻人。
他蹲在自家小院的药圃前,看着那些不起眼的草药,眼神专注而温柔。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传奇,不在奖牌上,不在报纸里,而在这一株株生机勃勃的植物中,在村民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里,在他握着的那只温暖的手心里。
路还长。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带着整个村子,走向那个叫做“春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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