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珩,则更加清晰地“体会”到了玉璜能量的特质。那并非单纯的治疗或守护,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接近于“规则”本身的力量。它包容,却不容侵犯;它温和,却自有其不可动摇的秩序。在玉璜能量的映照下,他感觉自己体内那混乱、暴烈、充满毁灭与痛苦的气息,如同阴影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也…格外“污浊”。
这种认知带来的是更深的自惭与痛苦,却也让他对那股力量的渴望与…敬畏,悄然滋生。如果…如果能掌控,或者至少是理解这股力量,是否就能更好地“偿还”,更好地…履行那所谓的“责任”?
归途的第四日,他们遭遇了一场小规模的暴风雪。能见度骤降,寒风如同刀子,队伍被迫躲入一处狭窄的冰缝暂避。
冰缝内寒气更重,众人挤在一起,靠着苏清韫玉璜散发的微光取暖。谢珩依旧守在入口处,面朝风雪。
苏清韫坐在最里面,闭目调息。玉璜的能量消耗很大,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然而,烙印处传来的、属于谢珩的“感知”却异常清晰——他肩胛骨的旧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体内冰火之力因外部环境刺激而再次蠢蠢欲动,但他却强行压制着,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警戒上,仿佛感觉不到自身的痛苦。
她忽然想起,他肩上的伤,是当初在葬雪关为救她(或者说,因为她的出现而引发的混乱)所留下的。那伤极重,又经历了连番恶战和自爆反噬,恐怕早已伤及根本。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起,让她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她睁开眼,看着入口处那个挺拔却透着孤寂与疲惫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不消耗她多少力量的玉色光丝。光丝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没入谢珩后背的伤处。
谢珩身体猛地一僵。
那光丝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标记”或“安抚”。它带着玉璜那温润平和的气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他旧伤处那因寒冷和能量冲突而灼痛、僵硬的筋肉与骨骼,带来一丝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舒缓。
这感觉太过轻微,却又太过…突兀。
谢珩没有回头,握着剑柄的手却收紧了几分。他能感觉到那缕光丝中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最纯粹的、属于玉璜本身的“生”之气息,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只是顺手为之的“关照”?
他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是用更低的声音,对着风雪说了两个字,轻得几乎被风声彻底吞没。
“……多谢。”
依旧没有回应。
只有冰缝外,风雪如怒。
第五日黄昏,他们终于遥遥看到了葬雪关那巍峨、熟悉的黑色轮廓,如同巨兽蛰伏在苍茫的雪原尽头。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希冀。
然而,苏清韫胸口的玉璜,却在靠近关城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悸动。不是对危险的直接预警,而是…对某种“混乱”、“压抑”气息的感应。
谢珩也停下了脚步,眯起眼,望向关城方向。多年的权谋生涯,让他对“气氛”有种本能的敏感。此刻的葬雪关,虽然看似平静,却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城头的旗帜似乎比离开时少了,巡逻士兵的身影也显得稀疏而匆忙。
“关内…恐怕有变。”他沉声道。
苏清韫点了点头,抚平玉璜的异动,眼神凝重。
回家的路,眼看就在前方。
但家门之内,等待他们的,恐怕并非安宁。
星垣的涟漪或许暂时平息,但人间的风波,却从未止歇。
而他们之间,那以血与痛、责任与契约重新定义的、冰冷而坚韧的“纽带”,也将在这新的漩涡中,面临真正的考验。
烙印在肩,玉璜在怀。
归途未尽,前路已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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