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龙傲天靠在车窗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轮廓，眉头紧锁，内心五味杂陈。那个应对自如、毫无破绽的“贺立军”如同一团浓雾笼罩在他心头——这个冒用了十年身份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他真实的身份又是谁？为何能将自己完全融入另一个人的生命轨迹，以至于连最细微的盘问都能安然度过？
就在这沉重的静默中，坐在后排的方欣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打破了车内的凝滞气氛。
“组长，有一件事，我需要说一下。”
这句话立刻吸引了前排两人的注意。连一向沉稳、专注于开车的林云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询问。龙傲天也从窗外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方欣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基于我刚才的近距离观察，我认为，这个‘贺立军’，很可能并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整容手术。”
“什么？他没整容？”林云率先失声反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甚至下意识地减缓了车速，“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没整容，怎么可能和死去的贺立军长得一模一样？难道真是天生撞脸？”
龙傲天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与疑惑，紧紧盯着方欣，等待她的解释。
方欣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在回放刚才办公室里的每一个细节：“我的判断基于几点。首先，是面部肌肉的联动性和自然度。无论是他微笑、蹙眉、还是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整个面部的肌肉运动都非常协调、流畅，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任何区域出现不自然的僵硬、迟滞或者与其他肌肉运动脱节的情况。这是长期自然形成的肌肉记忆，很难通过手术完全模拟，尤其是一些细微的、下意识的情绪表情。”
她顿了顿，继续深入分析：“其次，是皮肤质感和软组织状态。他的皮肤紧致度与他的年龄相符，没有大面积拉皮或植入假体后可能产生的过度紧绷感或不自然的轮廓。鼻梁、下颌骨这些通常整形会动到的部位，线条也很自然，没有人工雕琢的生硬感。更重要的是，在他说话和做表情时，我特别注意了他眼角、嘴角等最容易暴露整形痕迹的动态区域，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自然的牵拉、扭曲或者静态时的微小不对称。”
“可是……如果不是整容，那怎么解释他和真贺立军几乎一样的容貌？”林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最令人困惑的地方。”方欣的眉头也微微蹙起，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脸，从骨骼结构到软组织分布，都呈现出高度的‘原生’状态。换句话说，如果单从面部特征的自然度来判断，这就是一张‘纯天然’的脸。但这张脸，却又和十年前的死者贺立军高度重合。这违背了我们之前的逻辑推断。”
龙傲天的心沉了下去。方欣的专业判断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个“贺立军”没有整容，那么“冒名顶替”这个核心假设就遭遇了巨大的挑战。难道DNA鉴定出了问题？还是高丽的尸检有误？又或者……存在着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更加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案件的复杂性，在这一刻被提升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高度。真相仿佛隐藏在更深、更黑暗的迷雾之后。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龙牙特案组办公室染上一层疲惫的橘色。龙傲天三人刚回来不久，办公室的门就被再次推开，带着一身风尘的龙啸天等人鱼贯而入。
龙啸天将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明显的挫败感：“哥，我们回来了。跑遍了全市所有有资质、有记录的整形医院和大型医院的整形科。十年前的病历档案大部分都还在，管理也比想象中规范。”
张晨接口道，声音有些干涩：“我们以协助调查旧案为由，重点筛查了十年到十二年间，所有进行过面部骨骼重塑、大型改脸手术的记录。筛选条件已经放得很宽了，但是……”他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任何一例，手术目标或要求是参照‘贺立军’容貌进行的。甚至连外貌特征描述相近的都没有。”
王文锋补充道：“我们也考虑过他可能使用化名或者通过非常规渠道，但那些黑诊所根本不会保留十年以上的记录，这条线基本断了。”
李天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白跑一天，腿都快断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龙傲天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庞。“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他的话让刚回来的几人有些错愕。龙啸天挑眉看向他：“意料之中？”
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丽不解的问道。
龙傲天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将目光转向方欣。方欣会意，用她一贯冷静的语调陈述了她的观察结论：“我近距离仔细观察过现在的‘贺立军’，他的面部肌肉运动极其自然协调，皮肤和软组织状态也完全符合其年龄的自然衰老特征，没有任何大规模整形手术可能留下的痕迹。我的专业判断是，他很可能没有进行过改头换面的整形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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