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的红色保时捷911的转速表指针已经打到了红线区,引擎发出濒临爆缸的凄厉嘶鸣。
凌晨五点十分的汉东高架桥上,这辆车像一道流着血的伤口,疯狂地撕裂着黎明前最后的灰暗。
林优沐赤着脚,死死踩着油门。脚底被观澜公馆浴室里的玻璃碎片扎得血肉模糊,每一次踩下踏板,钻心的刺痛都会顺着神经直冲天灵盖。
但她需要这份疼。
只有这实实在在的肉体疼痛,才能稍微压制住她心脏上那股快要让她窒息的恐惧感。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嘴里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她那双平时握着红酒杯、指点江山的纤纤玉手,此刻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惨白,几乎要捏碎方向盘上的真皮包裹。
李枫桥那条野狗是在报复她。他一定是故意编造了这个最恶毒的谎言来乱她的心智!他怎么可能找到听雪茶馆?那个地方连高粱都不知道!
可是……万一呢?
这个“万一”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脊椎骨往上爬,吐着信子舔舐她的后脑勺。
如果那条野狗真的闻着味儿找去了……如果他真的因为药物失控把姐姐当成了自己……
“呕——”
强烈的恐惧感引发了生理性的反胃,林优沐一边开车一边干呕出声。
听雪茶馆不是她的资产,那是她的命。
在这个人吃人的汉东名利场,她林优沐为了往上爬,把自己变成了一块人人都能咬一口的肥肉,变成了一把谁都能借去杀人的刀。她脏透了,烂透了。
但只要想到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姐姐替自己活着,她就觉得自己的灵魂还没完全烂掉。
姐姐是她的底线,是她最后的底线。
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只用了九分钟。
“吱——!!!”
保时捷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失控地撞上了古巷口的石狮子。安全气囊砰地弹出,狠狠砸在林优沐脸上,砸得她鼻血横流。
她根本顾不上擦,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踹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条幽深的巷子。
巷子里静得可怕。
清晨的薄雾中,那扇她花重金从江南水乡运来的老榆木门,此刻像一具被凌辱过的尸体,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
门锁处,木屑翻飞。
林优沐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看到了门板上那个清晰沾着泥土的脚印。42码,男士运动鞋。
那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不用进去了。
光是站在门口,她就已经闻到了那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这是李枫桥的味道。
这股味道像一头蛮横的野猪,粗暴地拱翻了这院子里养了十几年的檀香和茶气。
“姐……”
林优沐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破碎的羽毛。她扶着墙,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
她穿过被踢翻的盆栽,绕过那面象征着挡煞的影壁,来到了那间虚掩着门的闺房前。
这里是她平时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的地方,生怕惊扰了姐姐的清净。
而现在,这扇门就那么大敞着,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昨夜这里发生的暴行。
林优沐颤抖着手,推开了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那一盏昏黄的台灯还亮着,灯光暧昧而残忍地照亮了那张雕花的架子床。
林优沐的瞳孔,在这一秒剧烈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她看到了。
她那平日里连真丝睡裙都要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姐姐林优雪,此刻就像一只被玩坏了破布娃娃,赤裸着肩膀,蜷缩在床角最阴暗的角落里。
她身上裹着那条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的蚕丝被,露在外面的脖颈和锁骨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牙印。那是男人在极致疯狂下留下的兽行标记。
而在她身下,那张曾经雪白无暇的床单上。
一朵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梅花”,触目惊心。
轰隆——!
林优沐的大脑里仿佛引爆了一颗核弹。所有的理智、侥幸、自我安慰,在这朵“梅花”面前,被炸得灰飞烟灭。
真的。
李枫桥那个畜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真的在这里,用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毁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净土。
“啊……”
林优沐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带刺的铁丝,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
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但她感觉不到疼。
床角的人影,被这动静惊动了。
林优雪像是触电一般浑身一抖,她极其缓慢、僵硬地抬起头来。
那双曾经清澈得能倒映出人心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可怕。眼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角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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