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迟国那场关乎道统尊严与修行本心的风波渐息,西行团队继续东行,然而前路仿佛永无宁日。离了车迟国界,行不过旬月,前方忽遇一条浩瀚大河,波涛宽阔,水势接天,竟一眼望不到对岸!河岸石碑上,三个古篆大字透着苍茫气息——通天河。
此河非凡,不仅宽阔无比,河中更隐隐有灵机暗流涌动,水族气息繁杂,其中一股妖气尤为炽盛,带着香火愿力与血腥煞气交织的诡异感觉。
近处有一村落,名为陈家庄。入庄打听,方知这通天河中有一妖魔,自称“灵感大王”,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保一方风调雨顺,但需庄人每年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祭祀,否则便兴风作浪,淹没田舍。今年,正轮到庄中陈老丈家献出子女。
陈老丈夫妇哭得肝肠寸断,玄奘闻之,慈悲心大动,岂能坐视无辜孩童沦为妖魔血食?孙悟空火眼金睛望向那通天河,眸中金光流转,已然看透那“灵感大王”的根脚——并非寻常水怪,其本体乃是一条金须鲤鱼,周身缠绕着纯正的佛门愿力与一丝淡淡的莲花清气,源头直指南海普陀山!
“又是这等戏码!”孙悟空心中无名火起。自西行以来,所见妖魔,十有八九与天庭、灵山脱不了干系。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纵容座下童子、坐骑、甚至池中宠物下界为妖,美其名曰“磨难考验”,实则视凡人生命如草芥,肆意践踏,凑足那所谓的“八十一难”功德!白元那冥冥中的指引仿佛在耳边回响:“试探他们的底线……”
他心中已有决断,此次,绝不再配合这虚伪的戏码!
孙悟空与猪八戒商议,分别变作陈老丈的子女童男陈关保、童女一秤金,代替其子女前往灵感大王庙宇祭祀。
是夜,河神庙中,阴风惨冽。那灵感大王果然现身,乃是一个金甲金盔、面容狰狞的鱼头人身怪物,周身妖气混合着佛光,显得不伦不类。他见今年祭品格外“灵秀”,心中大喜,张口便欲吞食。
就在此时,孙悟空与猪八戒猛地现出本相!
“妖怪!认得你孙外公么?!”孙悟空掣出金箍棒,劈头便打,毫不容情。
那灵感大王见是孙悟空,吓得魂飞魄散,他自知根底,本欲依仗菩萨名头吓退对方,或是等待菩萨前来“收服”。却未想到孙悟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下手狠辣凌厉,招招致命!
“大圣饶命!我乃南海观音菩萨莲花池中……”
“俺老孙知道!”孙悟空厉声打断,棒风更急,“不就是菩萨池里那条听经得了道的金鱼吗?!仗着听了几年经,就敢下界为妖,吞食童男童女,造下无边杀孽!今日便是观音亲至,也救你不得!”
孙悟空大罗圆满的修为全力爆发,金箍棒携着崩灭规则的伟力,将那灵感大王所有退路封死。那金鱼精虽也有些神通,但在盛怒的孙悟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过三五回合,便被一棒打中头颅,脑浆迸裂,当场现出原形,乃是一条丈二长短的金鳞鲤鱼,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就在金鱼精毙命的瞬间,南方天际祥光骤现,观音菩萨脚踏莲台,匆匆而至。她本是算准时机,前来“收服”自家走脱的金鱼,做个表面文章,全了劫数。然而,眼前景象却让她措手不及——那金鱼已然毙命,孙悟空手持金箍棒,傲立当场,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观音菩萨面色一沉,慧眼之中闪过一丝温怒:“孙悟空!你……你怎可擅自打杀它!它虽有过,亦是我佛门生灵,当由我带回惩戒!”
孙悟空闻言,不卑不亢,将金箍棒往地上一顿,朗声道:“菩萨!俺老孙敬你慈悲,但今日之事,须得论个明白!这孽畜,仗着你的名头,在此通天河为妖数年,年年索要一对童男童女活祭,吞食无辜性命!陈家庄百姓,苦不堪言!试问菩萨,这累累血债,该当如何?难道只因它是你池中之物,便可枉顾人命,从轻发落吗?!这等行径,与魔何异?!”
他声音洪亮,字字如刀,直指观音:“若这便是佛门慈悲,那这慈悲,不要也罢!”
观音菩萨被孙悟空一连串质问,说得一时语塞。她看着地上金鱼的尸体,又看着孙悟空那毫不退缩的眼神,以及远处闻声赶来、面带悲愤与期盼的陈家庄百姓,心中亦是复杂难言。她深知孙悟空所言非虚,但这金鱼之死,打乱了她的布置,更触及了某种默认的规则。
良久,她轻轻一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庄严,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悟空,你可知,世间劫难,亦是修行一环。众生皆苦,各有其命数因果。这金鱼下界,亦是其劫,亦是陈家庄之劫……罢了,此事已了,你好自为之。”
她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孙悟空一眼,又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后方沉默不语的玄奘,驾起莲台,转身离去,并未收取那金鱼的尸体。那离去的身影,似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慈悲柔和,多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淡漠与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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