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堡遇袭,图纸失窃,模具被毁的消息,不仅飞到了鹰娑川前线,更在磐石堡内部,尤其是在人员构成复杂的工匠区和归义营中,引发了剧烈的震荡。
恐慌与猜忌,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
遇袭的细节被严格封锁,但“有内奸”这三个字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在缺乏确切信息的情况下,流言开始滋生,并且迅速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宣泄口——那些新近归附的突厥工匠。
他们被集中安置在堡内西南角的“归义营”,由阿史那啜协助管理,参与一些非核心的军工生产,如皮甲缝制、箭杆打磨、普通刀剑的维护等。
尽管他们大多表现顺从,甚至积极,但特殊的身份和不同的习俗,在此刻敏感的氛围中,成了原罪。
“肯定是那些突厥人搞的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是!他们表面上归顺,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还念着贺鲁?”
“我听说,出事那天晚上,有人看到归义营那边有人影鬼鬼祟祟……”
类似的议论,在普通军士、汉人工匠甚至一些低阶军官中流传,看向归义营方向的目光,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怀疑与警惕。
压力,首先压到了负责内部安全的赵小七身上。
在巨大的破案压力下,他麾下的内卫加强了对归义营的监控和盘查,态度不可避免地变得强硬甚至粗暴。
几次三番的突击检查、反复的盘问,让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归义营工匠们更是人心惶惶。
一种被孤立、被敌视的悲愤情绪,在沉默中积聚。
终于,冲突爆发了。
在一次夜间巡查中,几名内卫士兵与一名因家眷仍在突厥控制区而情绪低落的突厥老工匠发生口角,进而推搡起来。
情绪激动的老工匠用生硬的汉话吼出了积压已久的怨气:
“我们真心投奔,为何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既然不信,何不放我们走!”
这话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其他突厥工匠的怒火。
长期压抑的不满爆发出来,场面一度失控,虽然很快被闻讯赶来的阿史那啜和更多守军弹压下去,没有造成严重伤亡,但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归义营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工匠们聚集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愤怒,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是更严厉的审查,还是清算?
阿史那啜站在他们中间,脸色铁青,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一方面理解唐军内部的愤怒和猜疑,另一方面,又为这些信任他、跟随他投奔唐军的族人感到委屈和不平。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还压着那封关于母族危在旦夕的密信,此刻更是焦灼万分。
消息传到前线帅帐,诸将反应各异。
“将军!看来内奸就在归义营无疑了!应当立即将所有人控制起来,严加审讯,必能揪出幕后黑手!”
一名性情刚直的将领愤然道,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不可!”
程处默却出言反对,他虽粗豪,却并非毫无心思,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前线攻城正紧,后方若对归义营采取过激手段,必致人心离散,甚至可能激起变故!况且,并无真凭实据!”
“还要什么证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帐内争论不休,几乎一边倒地倾向于对归义营采取强硬措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始终沉默的李默身上。
李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一脸平静,目光深邃。
他深知,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处理不当,不仅会失去这批已经初步归心的突厥工匠,更会寒了所有有意归附的胡人之心,对他未来经略西域的战略,将是沉重打击。
凭他来自现代的眼光和情报分析能力,他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些刺客行动专业,目标明确,对秘械所内部结构有一定了解,这绝非几个刚归附、活动范围受限的突厥工匠能轻易做到的。
这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嫁祸,意图从内部瓦解他的势力。
“传令,”
李默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即刻起,解除对归义营的特别管制,内卫撤出,一应待遇、劳作照旧。”
“什么?!”
主张强硬派的将领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这……是否太过宽纵?若内奸就在其中,岂不是纵虎归山?”
李默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质疑,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我说了,解除管制。至于内奸……”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赵小七的调查已有进展,初步判断,此事与归义营无关。真正的敌人,还隐藏在暗处。”
他这话半真半假。
赵小七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但远未到锁定真凶的地步。
他此刻必须用绝对的权威,稳住局面,给归义营,也是给所有观望者一个明确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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