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在颠簸中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混乱的梦境中挣扎着恢复一丝意识。
身体的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帐篷顶,以及从缝隙中透进来的、略显刺眼的阳光。
他正躺在一副简易的担架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毯,担架则由两名强壮的士卒抬着,随着队伍的移动而规律地起伏。
“校尉!您醒了?!”
一个充满惊喜、带着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默微微偏过头,看到了韩七那张激动得通红的脸庞。
“韩……七……”
李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水!快拿水来!”
韩七急忙喊道。
旁边立刻有人递过一个水囊,韩七小心地扶着李默的头,将清凉的温水一点点喂入他口中。
甘冽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李默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他环顾四周。
他正处于一支正在行进的唐军队伍中。
周围是熟悉的玄甲身影,士兵们沉默地行进着,但看向他的目光中,无不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崇敬、激动,甚至……狂热。
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着一个重伤的同袍,而是在仰望一尊活着的神只。
队伍的前方,那面玄底火纹的“李”字大旗,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引着方向。
“我们……这是在哪里?”
李默的声音依旧沙哑。
“校尉,我们正在返回磐石营的路上!”
韩七连忙回答,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程副尉和王队正带着主力击溃了那帮突厥狗,把您和赵甲从矮丘上救下来了!咱们已经离开那片区域快一天了!”
赵甲!
李默的心猛地一紧:
“赵甲呢?他怎么样?”
韩七的神色黯淡了一下,指了指旁边另一副担架:
“赵甲兄弟……伤得很重,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随军的医官说,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李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赵甲躺在旁边的担架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缠满了厚厚的、依旧渗着血迹的绷带。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痛涌上李默心头。
这个憨直勇猛的汉子,是为了掩护他,为了完成任务,才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李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是!程副尉已经下令,用了最好的药!”
韩七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得到李默苏醒消息的程处默和王朗,从前军快马赶了回来。
程处默几乎是滚鞍下马,几步就冲到担架旁,看到李默睁着眼睛,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圈又红了,咧着嘴,想笑又想哭:
“李大哥!你……你可算醒了!吓死俺了!”
王朗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和泛红的眼眶,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处默,王朗……辛苦你们了。”
李默看着这两位生死兄弟,心中暖流涌动。
“嗨!说这些干啥!”
程处默用力抹了把脸,
“都是俺该做的!李大哥,你是没看见,当时你那绿色烟幕一炸开,俺带着兄弟们冲过去,把那帮突厥狗杀得屁滚尿流!哈哈,痛快!”
王朗则更关心战局,他沉声汇报:
“校尉,那日我们击溃了围攻矮丘的敌军偏师,斩首百余级。敌军主力似乎因为阿史那啜被我们……‘放’了回去,加之忌惮我们的突然出现,并未全力追击。我们趁机脱离了接触,一路向东撤退,目前看来,还算安全。”
李默微微颔首,程处默和王朗的处理很得当。
当时敌情不明,带着重伤员,不宜恋战,迅速脱离才是上策。
“韩七他们带回来的情报……”
李默看向韩七。
韩七立刻挺直胸膛,激动地说道:
“校尉放心!乌德鞬山!吐蕃!会盟!十日后!这些消息,俺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程副尉和王队正!程副尉已经派了双骑快马,日夜兼程,将消息送回磐石营和安西都护府了!”
听到这个消息已经送出,李默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们用命换来的情报,没有白费。
“好……很好……”
他长舒了一口气,疲惫再次袭来。
程处默看着李默苍白的脸和满身的伤痕,虎目中满是心疼和后怕:
“李大哥,你好好休息,啥也别想!有俺在,一定把你和赵甲兄弟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队伍继续沉默而坚定地向东行进。
随着距离磐石营越来越近,一种奇异的气氛开始在军中蔓延。
关于李校尉率领区区五人,深入突厥腹地,虎口拔牙,不仅获取了惊天动地的核心情报,更是在数千敌军的围追堵截下,浴血奋战,最终奇迹生还的故事,已经通过韩七、孙丙等人的口,以及那日参与救援的士兵们的亲眼所见,如同野火般传遍了整个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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