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被暂时卸职的消息传遍了磐石营。
与这个消息一同传播开的,还有他那近乎传奇的敌后经历和关于他功过是非的激烈争论。
在普通士卒和底层军官中间,李默的形象被迅速神化。
端掉突厥“鹰巢”、阵斩敌军叶护、带回决定战局的关键情报……
这些事迹经过口耳相传,不断被添油加醋,李默几乎被描绘成了浑身是胆、算无遗策的军神下凡。
尤其是那些曾与李默并肩作战或受过他改良装备、新式操练恩惠的士兵,更是对其推崇备至,对于军法司的质疑和王老栓的攻讦愤愤不平。
但在军中高层和一些恪守传统的老派军官看来,李默的行为无疑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功劳确实耀眼,但其不遵号令、擅自行事、为达目的不惜让麾下承受巨大伤亡的作风,触动了“军纪如山”这根最敏感的神经。
若人人都效仿此风,凭借个人判断就无视上级指令,军队的层级指挥体系将荡然无存。
这种分歧,在旅帅张诚再次召集的、范围更广的军议上,彻底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仅周正、孙淼等在列,营中几乎所有队正以上的军官都被要求参会。
帐内济济一堂,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李默依旧站在中央,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
会议伊始,张诚并未直接讨论李默的问题,而是先就当前敌我态势和基于李默带回情报所做的防御调整进行了部署。
他明确指出了“狼牙”奇兵的威胁和应对策略,言语间,多次提及“此情报至关重要”、“使我军得以抢占先机”,无形中肯定了李默此次行动的战略价值。
部署完毕,张诚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
“关于斥候队正李默,此前深入敌后一事,功过如何评断,营中颇有议论。今日,便在此议个分明。周司马,你主管军法,你先说。”
周正站起身,面容依旧刻板,但语气比上次缓和了些许,显然张诚事先有过沟通。
他先公事公办地复述了李默擅自行动、导致所部斥候几乎全军覆没的事实,然后道:
“依《大唐卫公兵法》,‘凡违主将令,擅自进退者,斩’。李默之行,虽情有可原,然法理难容。依律,当处重刑,以正军纪。”
他话音刚落,孙淼立刻接口,语气激昂:
“周司马所言极是!旅帅!李默此子,恃才傲物,目无军纪已非一日!今日他能以‘情有可原’为由擅自行动,明日他人便可效仿,长此以往,军令如何畅通?我磐石营铁律何在?若不严惩,恐寒了众多谨守军规、令行禁止的将士之心啊!”
他这番话,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巧妙地将李默与“众多将士”对立起来。
王老栓虽无资格在这样级别的会议上发言,但他站在帐口位置,低垂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
一些倾向于保守的将领也微微颔首,显然认同孙淼的观点。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因功抵过,尤其是涉及军纪根本。
帐内一时间充满了要求严惩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夫以为,不然!”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矍铄的老校尉,姓李,是营中资历最老的军官之一,素以耿直敢言着称。
李校尉站起身,先对张诚抱拳一礼,然后看向周正和孙淼,目光锐利:
“周司马熟读兵法,可知《孙子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为?盖因战场瞬息万变,远在千里之外的君王岂能尽知?同理,李默当时身处何等绝境?前有强敌围堵,后无退路可寻!胡彪重伤,部队濒临崩溃!若他当时拘泥于‘撤回’之令,其结果如何?无非是全军覆没于归途,那份关乎我赤崖数千将士性命的情报,亦将随之湮灭!”
他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股沙场老将的铿锵之力:
“届时,我等此刻恐怕已猝然迎战突厥正面强攻与侧后奇袭,胜负难料,生死未知!是区区军纪条文重要,还是这赤崖防线,这数千袍泽的性命重要?!李默临危决断,于死地中觅得一线生机,不仅自救,更挽大厦于将倾!此等胆识,此等功绩,岂能因所谓‘擅权’而问罪?!若如此,才是真正的寒了敢于任事、勇于担当的将士之心!”
李校尉的发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不少中下层军官,尤其是经历过血战、深知战场残酷的队正、旅帅们,纷纷出声附和。
“李老校尉说得在理!”
“当时那情况,不拼就是死,拼了还有活路,还能立功!”
“李队正没错!”
支持李默的声音一下子高涨起来,与之前要求严惩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孙淼脸色难看,争辩道:
“李校尉!你这是混淆概念!功是功,过是过!若因其有功便不究其过,军法威严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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