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讶异越来越浓。
这种对器械的熟悉和爱护,这种近乎本能的维护流程,绝非一日之功!
这甚至不像普通府兵的习惯,倒更像是……那些常年与最精良器械打交道的,军中精锐的习惯?
清理完外部,李默开始调试弩机。
他反复扳动,感受着那晦涩的阻力,然后利用手边有限的工具,极其轻微地调整着机括的咬合部位。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每一次微调,那“嘎吱”声便减弱一分,扳动的流畅度便提升一分。
最后,他处理弩弦。
他没有直接更换(也没有备用的),而是用蘸了少量桐油的软布,细细地擦拭弩弦,为其补充油脂,恢复部分韧性。
他拉伸、感受着弦线的状态,判断其极限。
整个过程,李默一言不发,全身心投入。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映出一片沉静的专注。
周围的老兵们,不知不觉间都屏住了呼吸,土屋前的空地上,只剩下李默摆弄器械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营寨隐隐传来的操练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默停下了动作。
他将保养一新的弩平举起来。
此时的弩,虽然依旧老旧,但表面的污垢和锈迹已去大半,露出了木材原本的底色和金属的幽光。
弩机部位更是焕然一新。
李默目光扫过空地边缘立着的一根用来练习箭术的、碗口粗的木桩,距离约三十步。
他平静地抬起弩,上弦、搁箭、瞄准、击发!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嘣!”
一声远比之前想象中更清脆、更有力的弦响炸开!
弩箭化作一道黑影,疾射而出!
“咄!”
一声闷响,弩箭深深钉入了那根木桩,箭尾兀自剧烈颤动!
入木深度,远超石头等人平日用这把弩所能达到的效果!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石头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其他老兵也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自己用的弩,状态可能比李默手里这把还好些,但绝无可能射出如此有力、精准的一箭!
这不仅仅是保养的问题,更是对器械性能的极致挖掘和运用!
胡彪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李默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昨天李默展现的是头脑和战术素养,那么今天,他展现的就是对武器的绝对掌控力!
这绝不是一个书生能做到的!
李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放下弩,又开始沉默地整理那件皮甲,检查皮绳的牢固度,加固关键的缝合处。
石头脸上的讥讽和轻视早已消失无踪,他盯着李默,眼神复杂,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以前摸过弩?”
李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平静无波:“家中曾有旧藏,闲暇时偶有摆弄。”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但在眼下,却成了唯一可能的理由。
没人会相信一个罪臣之子曾在军中受过训。
胡彪深深看了李默一眼,没有追问。
他挥了挥手:“都别愣着了!检查自己的家伙,一炷香后出发!”
老兵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开始检查自己的兵器,只是目光时不时还会瞟向那个沉默地整理装备的新人。
石头凑到胡彪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头儿,这小子……太邪门了!我看他不像……”
“闭嘴!”胡彪低喝打断他,眼神凌厉,“做好你的事!他的事,我自有分寸。”
胡彪的心中,疑云更重。
这个李默,身上笼罩着层层迷雾。
他展现出的能力越多,带来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危险也就越大。
王老栓那边……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李默将保养好的皮甲穿上身,调整着束带的松紧。
粗糙的皮革摩擦着皮肤,带着一股桐油和陈旧皮革混合的气味。
他能感觉到周围目光的变化,从排斥、嘲讽,变成了惊疑、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但这还不够。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逐渐复苏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与技能。
磨刀,不仅仅是为了保养器械。
更是为了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境,为自己磨砺出一把能够斩开一切阻碍的,无形之刃。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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