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带着几分慵懒的毒辣,炙烤着南城纵横交错的街巷,将泥土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混合着污水、汗液与各种生活废料的复杂气味,令人闻之胸腹发闷。林黯混迹于稀疏的人流中,身形佝偻,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蜡黄的脸上刻满了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与疲惫。他刻意避开了那些可能设有暗桩的主要路口,专挑阳光难以直射的、狭窄阴湿的背街小巷穿行。
腰间的伤口在每一次迈步时都传来阵阵闷痛,如同有钝刀在缓慢切割,虽不再流血,但离愈合还差得远。内力仅恢复不足一成,在经脉中流淌得艰涩而缓慢,勉强支撑着他这具残破的身体不至于立刻倒下。《敛息术》已被他运转到近乎本能,将因伤痛而产生的气息紊乱与生命波动压制到最低,使他看起来与周围那些为生计奔波的底层百姓并无二致。
他的目标明确——城南更深处的贫民区,那里巷道更为复杂,人口流动更大,三教九流汇聚,是比码头区域更适合藏匿的泥沼。
穿过几条堆满垃圾、苍蝇嗡嗡作响的巷子,眼前的景象愈发破败。低矮的土坯房与木板棚户鳞次栉比,许多已歪斜欲倒,用木棍勉强支撑着。衣衫褴褛的孩童在污水坑边追逐打闹,面黄肌瘦的妇人坐在门槛上,眼神空洞地做着永无止境的针线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与麻木交织的气息。
林黯在一处相对僻静的、由两间快要塌掉的棚户夹角形成的阴影里缓缓坐下,背靠着冰凉潮湿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虚弱的冷汗。连续的逃亡与伤痛,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需要食物,更需要药物。雪参玉露丸的药力已然耗尽,仅靠《归元诀》的温养,恢复速度太慢,且极易因伤势反复而前功尽弃。
休息了片刻,他挣扎着起身,朝着记忆中这片区域唯一一家、也是最破旧的一家药铺走去。那药铺没有招牌,只是在一间棚户的外间摆了张破桌子,上面零星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药罐,一个须发皆白、眼睛半瞎的老者蜷缩在桌后的阴影里打着盹。
林黯走过去,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丈,抓点金疮药,再要些活血散瘀的草药。”他刻意将声音放得虚弱不堪。
那老眼昏花的掌柜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了林黯一眼,尤其是在他虽经处理但依旧能看出不妥的腰腹部停留了一下,又看了看他那一身破旧和蜡黄的脸色,慢悠悠地道:“金疮药五十文,活血散瘀的方子,看你要哪种,便宜的八十文,好一点的一钱银子。”
价格不菲,远超市价,显然是看准了来此求药的多是些见不得光或穷困潦倒之人。
林黯没有讨价还价,默默从怀中掏出之前从疤脸等人身上搜刮来的散碎银两,数出相应数目,放在桌上。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恢复,而不是节省这几钱银子。
老掌柜收了钱,动作迟缓地从桌子底下摸出两个油纸包,推给林黯:“白色的外敷,褐色的内服,三日量。”
林黯拿起药包,入手能感到那褐色药包里的药材质地粗劣,杂质颇多,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他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出药铺不远,准备寻个地方立刻处理伤势时,巷口一阵喧哗,几名穿着漕帮服饰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为首一人嗓门洪亮:
“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这两天都机灵点!看见生面孔,尤其是身上带伤的,立刻上报!帮里重重有赏!要是谁敢隐瞒不报,或者私藏嫌犯,哼,后果自负!”
他们一边走,一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巷子里的每一个行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落魄或行动不便的。
林黯心中凛然,立刻低下头,将身形往墙角的阴影里又缩了缩,放缓脚步,装作被他们吓到的样子,等那几名漕帮汉子走远了,才迅速转入另一条更窄的巷道。
看来,漕帮并未放弃搜捕,而且将网撒得更广了。这贫民区,也并非绝对安全。
他必须找到一个更隐蔽的落脚点,并且尽快消化刚刚获取的药材。
他在迷宫般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找到了一处因火灾而彻底废弃的院落。院墙大半坍塌,主屋只剩焦黑的框架,倒是后院一口早已干涸、堆满瓦砾的废井,井口被一块歪斜的石板半掩着,下方似乎还有些许空间。
他费力地挪开石板,发现井壁下方果然有一个因坍塌形成的、仅能容一人蜷缩的凹陷。虽然狭窄憋闷,但胜在隐蔽异常。
他不再犹豫,立刻钻了进去,将石板重新拖回,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透气。
黑暗中,他摸索着打开药包。先是将那粗糙的金疮药粉小心地撒在腰间的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传来一阵刺痛,但也带着一丝清凉。随后,他掰下一小块那褐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就着皮囊中仅剩的少许清水咽下。药丸苦涩无比,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霉味,入腹后化作一股微弱的热流,缓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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