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在宗人府的高墙内愈发浓重,砖石铺就的路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发出细碎的 “咯吱” 声,像是被囚禁者无声的呜咽。这座专为皇室宗亲犯错而设的幽禁之地,常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森与死寂,墙角爬满的枯藤如同苍老的手指,死死抠着斑驳的墙面,连风穿过回廊时,都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两日后,一场极其隐秘的会面,便要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进行。天刚蒙蒙亮,秦王刘广烈便已整装待发,他换下了平日里象征身份的玄色锦袍,身着一袭低调的深灰色常服,腰间只系着一柄普通的铁剑 —— 既为表 “无敌意” 的诚意,也为防不测。身后跟着四名贴身侍卫,皆是他一手培养的心腹,个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手按腰间佩刀,时刻警惕着周遭的动静。
一行人在宗人府官员的引导下,沿着幽深的巷道前行。那官员是皇帝特旨安排的人,脸上带着几分谨慎的讨好,脚步匆匆,却不敢多言半句,只在转弯处轻声提醒 “王爷小心脚下”。巷道两侧的牢房紧闭着,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叹息或咳嗽声,更添几分压抑。
“前面就是晋王圈进的院子了。” 官员停下脚步,躬身示意。刘广烈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小小的院落孤立在尽头,院墙斑驳,院内几株枯树的枝桠光秃秃地伸向天空,如同狰狞的鬼影。没有守卫,却透着比重兵把守更甚的寒意 ——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像是在监视着院内人的一举一动。
刘广烈挥手让四名侍卫留在院门口,沉声道:“守住四周,任何异动立刻通报。” 侍卫们齐声应下,分散在院门两侧,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将整个小院牢牢护在视线范围内。刘广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独自迈步走进了院子。
院内比想象中更显破败,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枯黄的落叶,石桌石凳上蒙着一层薄灰。而晋王刘知明,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正坐在石凳上,背对着院门。他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常服,衣料虽整洁,却难掩陈旧,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颈间,少了往日的张扬,多了几分落魄,却依旧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
石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两个倒扣的茶杯,水汽袅袅升起,在冰冷的空气中很快消散。听到脚步声,晋王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深邃如潭,让人看不出半分喜怒。
“哟,这不是我们风光无限的秦王殿下吗?” 晋王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讥诮,“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破败的陋室来了?是来看我这个阶下囚的笑话,还是来替六弟劝我‘迷途知返’的?”
刘广烈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到石桌对面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石桌上的薄灰,目光直视着晋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老五,我们都是兄弟,不必绕这些弯子。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关于‘天绝’,关于你我,也关于夏国的将来。”
“谈?” 晋王挑眉,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谈什么?谈你当年如何幡然醒悟,投靠六弟,两人联手把我从储位之争中拉下来?还是谈你们如今如何掌控朝堂,把我逼到这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田地?”
他顿了顿,拿起茶壶,慢悠悠地给两个茶杯斟上茶,茶水清澈,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透着几分冰冷。“三哥,你我兄弟一场,别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你今日来,无非是为了卢三,为了那份‘天绝’名单吧?”
刘广烈心中一沉,没想到晋王竟如此敏锐,直接点破了他的来意。但他并未慌乱,依旧保持着镇定:“老五,过去的事,孰是孰非,朝堂上下自有公论,父皇心中也自有一杆秤。我今日来,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更不是来逼迫你什么。我是想告诉你,收手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收手?” 晋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嗤笑出声,声音尖锐,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三哥,你是在说梦话吗?我如今是阶下之囚,被圈禁在这宗人府里,连院子都出不去,还能做什么?倒是你们,步步紧逼,连金万贯那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商人都不放过,现在还想来给我灌迷魂汤,让我交出‘天绝’?”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茶水,眼神变得冰冷:“金万贯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头上。怎么?卢三还没醒过来?查不到线索,就只能来求我这个‘阶下囚’了?”
刘广烈紧紧盯着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恳切:“老五,明人不说暗话!金万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他是‘天绝’组织安插在朝堂外的眼线,替你传递消息,输送钱财,如今他死了,‘天绝’的根基已经动摇,我们也掌握了不少证据!继续对抗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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